葉瑟既是永璜養母,當居於宴台主席,可她不願再以尷尬之位麵對永璜。況且入宮以來,皇後素來待自己不薄,自己也不該均分她的光彩,於是拒絕入席,“皇上答應過臣妾,隻要璜兒成婚,便解除我二人母子關係。如今合巹禮既成,便該奏效了。”皇上應允,她便落座群妃之間。
“雲妃妹妹這一天裏,又娶了兒媳,又嫁了妹妹,該是所有賓客間最歡喜的,怎麼倒繃著一張臉”,嘉妃邊將一顆櫻桃塞入口中,邊調笑道。
“姐姐同我都是成人了,便是開心就要在臉上披燈掛彩麼?”葉瑟反問。
一陣鼓樂聲,及時終止了兩人對峙。
永璜置身於這場為他而備的喜悅中,卻心無一物。還不如參加旁人的婚宴喜悅。他未哭亦未笑,不慨歎也不向往。心情淡得如同沒有。這一生,注定不是自己的了。有些人之間,緣分很深,割都割不斷。有些人的緣分卻很窄,可能隻有一瞬機會,抓住了便是,錯過了便再也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他往人群裏瞥了一眼,迅速鎖住葉瑟。她在沒完沒了地吃,亦看不出表情。人都會有怯懦的時候,有失去勇氣的瞬間。之後,他總想補救。可命運已不給他機會了。
翌日,永璜攜諸福晉入宮行朝見禮時,便隻有皇上同皇後,沒有葉瑟了。永璜明白,兩人終於不必再維持那荒唐的母子關係。皇後笑問三位女眷,“昨夜睡得可安穩?”三位福晉麵麵相覷,三人皆一夜未睡,等不來夫君,亦不知夫君昨夜歇於哪一位寢殿。但都不願露怯,怕被皇後和另兩位小瞧了去,於是都默然點頭,淺笑答“甚好”。原來昨夜,賓客散盡,永璜去了湖邊給生母放花燈,哪處也沒宿。他就著花燈微弱的光和一地清冷的月光,同額娘說話:“兒臣成家,隻為還額娘一個心願,並非己願。額娘放心,為了您,兒臣亦會有後,將您的血脈延續下去。反正,兒臣誓言已逝,此生已遠。永不能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而愛了。”
回王府路上,永璜一人走得飛快,將三福晉遠遠落在後麵。雲裳想追上,念及自己如今身居側位,不宜搶風頭,隻能目送夫君憂傷的背影漸行漸遠。可心中愈發好奇,永璜心中到底打著怎樣一個結,讓他終日鎖眉,不肯放鬆。
長春宮。皇上同皇後說:“朝鮮那個金特使再過三日終於要啟程回國了。”
皇後答:“臣妾這便去備些厚禮與他帶回。”
“皇後認為他為何在京耽擱近三個月?”
“臣妾一個婦道人家,哪揣得透男人心思呢。那特使自己不是說想共浴皇室婚禮榮光麼。”
“一個特使,會貪戀這點場麵?內務府還說他貪戀京城女色呢。隻是,特使代表國家形象,朝鮮大王選派的人,定不是貪財貪色之人。”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恐怕與嘉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