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永和宮,葉瑟端量屋裏陌生的一切。那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名貴奩具,著實是夢幻中的奢華生活。可卻沒有一樣是她想要的。
珠簾繡幕,倩倩屏風,繡花雲扇斜斜倚在古琴上,瓷質上等的青釉香爐,將一陣陣越南古香的芬芳遞到屋子每一個角落……一切細節都在告訴她,這間屋子原本的主人,與她性格多麼迥然不同。
“玉憐”,葉瑟喚雲錦從前的貼身侍女,“將香爐熄了。”
“娘娘,可使不得啊”,玉憐碎步跑來,“香爐可不僅是個陳設,它可熏香整個屋子,也能用來熏衣,又有祈福之意。”
葉瑟心底隻覺諷刺,香爐若真能祈福,雲錦又怎會在這屋裏香消玉殞。就在她眼前。
“我聞不來這味道,昏昏欲睡。”
“娘娘,您以前可最喜這氣味。越南古沉香,一年貢來少許。每次奉了太後,皇上都悄悄給您留點。”
“可我不記得了,你也知道。以前的,以後不作數了。”
玉憐不情不願搬走香爐。
此刻,葉瑟隻盼春天快來,她采些鮮花,讓屋裏滿盛自然的味道。待花幹枯了,便將那些幹花瓣灑滿衣櫥,每一件衣服定然渡上一層淡淡香氣。
她又打開雲錦的衣櫥,桃紅、銀紅、豔粉,各色上等彩錦帛品,令人眼花繚亂。
“玉憐”,她又喚道“顏色素雅的衣衫放哪了?”
玉憐心中又開始叫苦,雲錦哪有素色衣服呢,都是繁花似錦樣式,隻好慰道:“娘娘,您人亮眼,越是媚色越襯您。”
她不顧聽玉憐的奉承,自顧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一件月白色袍裙。雖然裙身通體布小折簇花,但因花紋也皆為月白本色,所以看來素淨。所有簇花皆為手繡,摸上去旖旎萬分,看來卻雲淡風輕。同樣的款色花式共兩件,葉瑟撫著,喜歡得不得了。襯裏,動物乳絨細細紡,又能防風禦寒,過些時日至初春,穿來剛好。
殿外太監通傳,“皇上駕到。”玉憐應聲跪地,葉瑟心裏一緊,這一晚又該怎樣應付。
皇上滿眼帶笑,在葉瑟對麵坐下,轉問玉憐:“這幾日可遵旨常給娘娘講故鄉故事?”
葉瑟怕皇上怪罪玉憐,忙搶話:“天天講,刻刻講,講得我都有些討厭以前的自己了。”
“哦”,皇上饒有興致,“不過,朕也覺如今的你更可愛。”
葉瑟含羞垂首。慶幸幫玉憐躲過一劫。事實上,每當玉憐講從前的事,她便要打斷。倒是玉憐,講到蘇府,總是眉眼含笑,心情繾綣。她一件都不要聽,因她知道自己隻做兩年替身,不想入戲太深。
玉憐退下後,皇上深情望向她,“冬天眼見過去了,外麵還這般冷,來,讓朕抱抱”,說罷極其自然地將她攬於懷中。
出於少時習慣,任何事物靠近她,她都以嗅開始。嗅出皇上身上慣有的淡淡墨味,那墨上還浮著一層熏香,一定在書房裏寫寫畫畫一下午,又去哪個嬪妃的殿裏走了一趟。皇上是徒步走來的,因其中間雜一層薄汗被風吹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