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柳氏自己個進了林舍兒屋子，也不嫌拘束，進了屋子，瞧見屋子正中供著觀音大士普渡慈航巨幅掛屏，大案上擺著的鼎中香火嫋嫋，心道萬太姨娘果然是愛極了林舍兒。
“姑娘身上如何了？”柳氏問。
林舍兒道：“多謝三嬸娘掛心，如今身上好多了。”因前世與柳氏交往不多，無仇無怨，此時林舍兒見到柳氏，心裏還算平靜。細細回想一番，林舍兒也記不起上一回她醒過來，柳氏是否也如現在這般，破了例出門來探望她。
“嬸娘請坐。”林舍兒示意柳氏隨她進了西間的會客室，叫牡丹攙著柳氏在正位的榻上坐下。
柳氏推辭一番，攜著林舍兒的手在榻下一排三個楠木椅子上坐下。
林舍兒雖醒來多日，卻是不曾來過這會客室的，因此也有些陌生，瞧著榻後麵窗屜裏貼著虯梅窗紗微微愣了一下。
“姑娘瞧著不如先前活泛了。”柳氏歎息道，摸著林舍兒的手腕輕輕拍了拍，“我先前雖不常出門，可是卻也見到了姑娘幾回。腦子裏記得姑娘原先的模樣的。”
林舍兒笑道：“難為嬸娘還記得我。”
柳氏握著林舍兒的手，歎息道：“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這般狠的心，能對一個小姑娘下重手。”
林舍兒尚未言語，便見牡丹對柳氏擺手。
柳氏怔了怔，笑道：“這是怎地了？”
牡丹不防備柳氏問出來，訕笑兩聲，瞧見林舍兒並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嬸娘別多心，牡丹是怕我年紀小，怕我憶起害我的人被自己嚇著。”林舍兒道，因她的手被柳氏握住，因此說完這話，柳氏微不可查的一顫還是叫她覺察到了。
柳氏歉疚道：“是我沒有個輕重，瞧著你如今好了，就忘了忌諱。”
“嬸娘也不過是關心情切，”林舍兒收回手，親自從芍藥手中接過茶水遞給柳氏，“嬸娘瞧著我好，其實內裏糊塗著呢。隻記得那天去了老太太那裏，旁的一概全忘了。”
柳氏垂著眼睛，瞧著自己細長的睫毛倒映到碧綠的茶水中，輕輕籲了口氣，心裏卻是半信半疑。
“怪不得姑娘成日裏總發呆呢，原來是這個緣故。姑娘還有什麼記不得的，隻管來問了奴婢就是。”芍藥爽朗地笑道。
牡丹垂手立在一旁，聽了林舍兒的話，卻是擔憂地微微蹙眉。
“別急，過些日子就想起來了。”柳氏道，瞧著林舍兒削瘦了許多，心裏過意不去，眼角紅了一下，拍著林舍兒的手臂，“惡有惡報，自有老太太太姨娘給你做主，不須你擔心。如今頂頂重要的，還是將自己的身子養好。”
林舍兒道了謝，瞧見柳氏的關心神態不似做偽，以她在深宮浸淫十年的經曆來看，柳氏今日過來，必定是聽命旁人。便是那日山洞裏的女人是她，想要扼死林舍兒的，也必定是那男子，不是柳氏。
柳氏話本就不多，與林舍兒也不相熟，因此不過說了幾句話，便要告辭。
林舍兒也不強留她，送她到外間，然後看著她領著一個小丫頭聚兒一同離去。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三夫人沒事也來咱們院子裏了。”芍藥道。
牡丹張嘴欲訓斥芍藥，瞧著玫瑰海棠在，終究還是忍住。
“姑娘記不得哪些事了？”牡丹問。
林舍兒不回答她，隻指著會客室裏的窗紗道：“將那紗換掉吧，換成厚實些青綈，要撒花的，不要折枝圖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