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3 / 3)

丫頭們便得了羅慎遠的眼神,快手快腳地收拾了東西出去。屋內一時就靜了,隻有秋娘還扶著寶哥兒站在羅漢床上,寶哥兒還拿著為娘剛打好的絡子,腿一蹬一蹬的很神氣。

羅慎遠沒有回答,冰冷地道:“出去。”

秋娘嚇了一跳,抱起寶哥兒,得了羅宜寧的點頭才出去。

羅宜寧心道他應該是知道陸嘉學過來的事,拉他坐下來,她站在他麵前:“陸嘉學今日來過了。”

羅慎遠突然笑起來,緩緩地摸她的臉:“我知道,瞧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哪裏是緊張了,這不是怕你誤會麼!”羅宜寧覺得他的手指頭冰涼得很,竟讓她一陣戰栗,冬哪有不冷的!知道他不喜歡她見陸嘉學,她就格外注意這個,免得他不舒服。“我本來想避開他的,但是還是避不了,就了幾句話……對了,我跟你商量一聲,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家裏要不要請個菩薩什麼的?保家宅平安。”

“隨你。”羅慎遠依舊是笑著。

羅宜寧見他沒有計較,才鬆了口氣。“那就請一個吧!我今打了許多絡子,可以給寶哥兒掛在帳上,等他抓著玩,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去那那些放在幾上的絡子了。

在她轉身之後,羅慎遠微笑的表情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麵無表情。

他已經了解他們的每一句話,倒背如流,所以其實她什麼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羅慎遠看著自己的手,他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地發抖。

曾經死在他手上的人很多。不管是真正意義上的死,還是間接的死。他覺得始終有一根弦崩在背後逼著他,往前走,自從徐渭死了,自從她不見之後。他不在意別饒看法,不在意是非曲直,黑白顛倒。當然也許這就是真正的他,多年前有個丫頭把他激怒了,他就嗜血地用惡犬算計活活咬死了她,跪在羅老太太麵前時依舊冷漠不馴。

他把那些猜忌和不信任給羅老太太聽,然後羅老太太給了他一個巴掌。啪!那種淩厲的聲音,他現在都記得。

他甚至想到了多年之後的史書會怎麼寫他——羅慎遠,為虎作倀,位高權重,一代佞臣。

這些他其實都可以不在意。真的,都不在意。

羅宜寧不知道,其實在她不見的那一年裏,他夢到最多的是當年孫從婉對他的話。那是在一個黑夜裏,他讓下人給了孫從婉薑茶祛寒,因此回憶裏都是薑茶的味道——後來他就特別的不喜歡。

她的聲音因為絕望、崩潰而尖利:“你這種心腸歹毒的人,以後肯定會遭報應的。早晚有一……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他任孫從婉捶打她的胸膛,身影巍然不動,淡然地告訴她:“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我是一個混蛋,你不要喜歡我就好。”

後來孫從婉走了,他突然就狂怒地掃落了書案上的折子,因為得不到的渴求和被詛咒的暴戾。總有一是要有報應的……這麼的為人,這麼的嗜血和算計,總會有報應的。

他甚至也有這種直覺。

“羅宜寧。”

宜寧正拿起一把絡子,聽到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其實並沒有很強烈的語氣波動,隻有淡淡的疑問:“我想問問你,謝敏是誰?陸家的那些媳婦是誰——對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陸四的媳婦是誰?”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羅宜寧聽到他的話之後僵住了,心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手上的絡子也——應聲而落!

琉璃珠子砸在地上,清脆地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