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2 / 3)

他起當年的事來。

陸嘉學想到那個穿粉色菱紋短襖的少女,映著初冬的陽光,細嫩的臉像水蜜桃般,有層細細的白絨。她看了這隻狗挨打,當時沒有什麼。後來卻偷偷地尋來,手裏端了個青瓷盤碟,裏麵倒了些羊乳。在廚房旁邊草叢花圃裏搜尋。

她沿著血跡,找到了躲在灌木裏瑟瑟發抖,滿嘴是血的狗。她還,盛富同情心。看得手都在抖,但是羊乳湊到狗嘴邊,它又吃不了。宜寧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祖母不喜歡狗,嫌它們掉毛弄得到處都是。家裏的姐妹因此連隻貓都不敢養。她又不受大人寵愛,沒人會縱她寵溺她養這些,不敢抱回去,就拿把瓷勺喂它。

當時他在順德知府府上做客,看到她跪在石子路上喂狗,靜靜地看了很久。

知府的兒子跟他:“陸四,你看什麼呢!”

他一個侯府庶子,在侯府裏活得低調。侯夫人是個厲害的,鬥得幾個庶子不能冒頭,他母親原就是侯夫饒貼身丫頭,生了他之後根本不敢親近。他一個人長得跟野狗似的,時候兄長欺辱,還要笑著討好他。到外麵卻是人人尊敬,沒得敢冒犯他的。摸爬滾打地活大了,如今看到她喂狗,有種奇怪的樂趣。

“管得多!”他站起身,“我今不去走馬了,你自己去。”

知府公子喊他他也沒聽見,他走出去,輕手輕腳地站在羅宜寧身後,俯身跟她:“你再喂它,它也會死的。”

宜寧被他嚇了一跳,手裏的勺子就不心碰到了狗的嘴,狗疼得嗚了一聲。

她有些怒了問:“你這人,嚇人做什麼!”

陸嘉學覺得自己就像引誘孩一樣,笑著逗她:“它嘴巴都爛了,你不給它包紮,再喂它也會死的。你是不是笨啊?”

陌生男子華服錦袍,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就算不是知府的公子也是貴客。但是話太不客氣,可她也開罪不起。宜寧不想理會他,抱著狗起身,準備要換地方。

喲,還真是有點脾氣的。

“你若是求我,我幫你救它。”陸嘉學悠悠地道,其實他對狗沒有什麼同情心,就是想逗她。他其實比她大了三四歲的。

她猶豫了一下,停下來問他:“你送它去醫館包紮嗎?”

“當然的。”陸嘉學,“你出去不得,我卻能隨便出去。”

狗臥在她懷裏,可憐兮兮地垂著腦袋。剛被買來的時候它這麼活潑,現在被人碰一下都嚇得發抖。她看了看狗:“那我求你帶它去醫吧。”

竟然這麼容易,陸嘉學失了些興趣。伸手接過來,心想是一句話的事。等一會兒去走馬的時候就扔去了醫館,留了幾錢散碎銀兩,一時忘了這事。

直到她在門口不停地徘徊,陸嘉學跟知府公子一起喝酒才看到她。他心裏咯噔一聲——她的狗已經扔醫館好幾了。

他出門去,宜寧興衝衝地上來問他:“狗好了嗎?能吃東西了嗎?”

陸嘉學才想起得去看看她的狗,同知府公子下去去了趟醫館。醫館又不知他的身份,狗不吃東西,半死不活已經被扔出去了,現在應該變成狗肉湯了。陸嘉學把醫館的招牌給砸了,回來之後,羅宜寧滿心期許他拿出狗來。

陸嘉學竟然覺得一絲愧疚,編謊話騙她:“它被醫館養得好好的,你要回來做什麼!”

“你得也是。”羅宜寧挺高心,她見不得貓貓狗狗的受苦,沒事她就高興。

她真摯地跟他:“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她覺得她的狗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那就夠了。

後來知府公子卻漏了嘴,因為送去的狗死了,陸嘉學砸了人家的招牌,人家不敢上門要賠錢。他是個流氓。

她知道之後鬱鬱寡歡,陸嘉學居然看到她哭了。蹲在撿狗的地方,眼淚吧嗒吧嗒地掉。陸嘉學竟然又愧疚又心疼,他走過去跟她:“你不要哭了,我賠你狗就是了。”

她根本沒有為此而動容,不依不饒:“我不要別的狗,你你救它的,你把我的那條狗還給我。”

陸嘉學覺得她也像狗可憐兮兮的,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想把她抱回去好好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