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祥雲樓後院便是專供了聽戲的姐太太歇息的,從月門進去這裏景致更好,池子邊全是垂柳,漏窗外還種著忍冬花架。微風吹過萬千的絲絛拂動。因此廡廊下許多女眷在這裏休憩,唱戲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宜寧坐下後,祥雲樓的丫頭端來一盤破開的石榴遞給她,粒粒深紅晶瑩如瑪瑙,非常漂亮。宜寧吩咐玳瑁道:“去跟祥雲樓的掌櫃一聲,石榴我們買一些。”
給三哥他們也帶回去嚐嚐,的確非常清甜可口。
廡廊裏的女眷們彼此就算不認識,但也相互微笑點頭。宜寧不常在人前露麵,許多人不識得她。隻見是個漂亮少女,穿的料子是緙絲,才十四五就梳了婦人發髻。猜測該是哪家達官貴人養的外室吧,倒也不戒備。
徐永搖著折扇走近了,就看到那位太太靠著遊廊的柱子,他原本以為是個普通婦人,準備戲弄一番讓她出個醜就好。沒想走近了一看卻愣住了,這分明是個嬌弱的姑娘。細白的手一顆顆拿起石榴往嘴裏放,指尖被嘴唇微微一含,那嘴唇也如花瓣柔和。
她好像是聽到了聲音,回頭看了徐永一眼。
徐永心裏暗自讚歎,這姑娘姿色不一般,要是謝蘊是畫裏頭的高山流水,可遠觀不可褻玩。這位就是春日枝頭的杏花,柔嫩,讓人想捧手裏慢慢把玩,叫人看得心裏發癢。這比對謝蘊的欣賞更直接,這就是一種想要占有的美。既然長得漂亮,那便要好生話了。
徐永打定了注意,走上前笑眯眯道:“太太竟然在這裏,叫我好找。”
宜寧剛看到徐永還是他跟謝蘊話的時候,兩人見也沒見過。他突然就一副熟諳的口吻,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我不認得公子,想必是你認錯了。”宜寧對他就沒什麼好感,轉頭淡淡道。
徐永見狀,眉頭皺起,語氣就變了:“太太,剛才在戲樓下麵遇到。你非和我有緣,要借我的玉佩一看。我瞧你長得單純可憐才借了玉佩給你,怎的轉臉就不認識我了。你不認識我倒也罷了,我的玉佩可否還我?那可是塊極好的墨玉,若是尋常玩意兒,我送給姑娘也無妨了。但那玉可是我大奶奶留下來的遺物,實在不能送給姑娘。”
他的聲音不算,周圍的太太姐頓時就被吸引過來了。看宜寧的目光頓時充滿打量懷疑。
徐永混跡於京城,是個相當出名的人,何況又是徐國公的幼子,家世顯赫。祥雲社這等女眷常出入的地方他也來去自如,那是他跟祥雲樓老板交情頗深的緣故。在場的太太姐們多半認得他。
徐永雖然有些混,但是人家家境富裕,也不會拿塊玉佩訛人,的多半是真。
這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難不成還真是個騙人財物的?
宜寧眉頭一皺,這個徐永簡直莫名其妙!她跟他無冤無仇,這唱哪出戲呢。
不過……要兩人唯一有交接的地方,那也就是謝蘊了。這位既然癡纏謝謝蘊,難不成是聽了誰的話,因此來給她難堪的?
她攔住了想話的珍珠,沉吟道:“公子既然我拿了你的玉佩,那我問你,可有人看到可以作證?”
“我的家仆可都是看到聊。”徐永聽她話的聲音清亮柔軟,心裏自然又酥麻了幾分。麵上笑道,“太太可別狡辯,我那玉佩是麒麟紋的,一側刻了我的字。知道我的人都曉得我有這麼塊玉佩。太太有沒有拿過我的玉佩,隨我去旁側廂房讓丫頭查看便知。”
“家仆算得什麼。”宜寧笑了笑道,“要是公子拿家仆話,我的家仆也能作證,公子未曾給過我什麼玉佩。”
後頭有個太太就道:“這位姑娘,你麵前這是徐國公家的公子。我看你不如隨他去看看,若是沒得拿,那自然算了。若是拿了,還是得還給人家才是。”
“是啊,你年紀莫要謊。要是拿了人家的,還出來就是了。”
周圍傳來細細議論的聲音,多半是偏徐永的。
珍珠暗對宜寧道:“姐,不如告訴他我們是英國公府的,免得他再糾纏。”
宜寧本是不願意搬英國公府的名號出來,雖然能立刻壓住場子,但是這裏人多口雜。聽到她是英國公府出來的,又見著跟徐永糾纏不清,還不知道要怎麼傳出去,所謂的人言可畏。“此處人多,把他單獨叫去旁邊。”宜寧低聲對珍珠道。
“公子既然要查,那就借一步話吧。”宜寧站起身。
徐永心裏暗動,笑著伸手:“太太同我這邊請,自有丫頭給你查看。”
他哪裏是想要玉佩,就是心癢難耐了,想和這娘子好生親近一些罷了!若是她沒有嫁人,那他可以立刻回去給她下聘。但偏偏成了親了,一般成親的他再喜歡也不會動手,這個偏偏想要得很。他才得想個好法子,把人弄到手,最好是跟她原來的夫家脫離了關係。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媳婦……看起來很麵生,應該不是煊赫人家的。要是一般的富貴,他上門軟硬皆施也就可以了。
祥雲酒樓的二樓上,陸嘉學正在與兵部尚書喝茶。兵部尚書往外看了一眼,笑道:“徐國公家那個幼子在下麵。”
陸嘉學是來跟兵部尚書議事的,門外現在是重兵把守,二樓唯有兩人喝茶。大佬們都是很惜命的。他嗯了聲:“怎麼的?”
“我看他似乎在糾纏一個姑娘,那姑娘該是嫁人聊。”兵部尚書笑著搖酒杯,“你不知道,這個徐永是個棒槌。他荒唐事做過不少,有次調戲右春坊諭德的閨女,叫人家諭德打了一頓。回到家裏徐國公也打他,被他們家老太太護著。徐國公又氣又急下不得手。”
兵部尚書得這麼有趣,陸嘉學難免要側過頭看一眼。一看就發現他正在糾纏的人眼熟,這不是他那義女宜寧嗎……
他笑了一聲:“他這次惹事了,下頭那個是魏淩的女兒。”
“英國公?”兵部尚書也想起來了,“我記得英國公的女兒剛成親,嫁給了徐渭的愛徒羅慎遠吧。”
“所以我他這次惹事了。”陸嘉學放下茶杯,他的態度有些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