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珠聽到這裏,見魏頤又不反駁。她低聲道:“堂嬸,沒得您這樣過分的!”
許氏卻根本不理她。
趙明珠就算還是完璧之身,但也清白被毀了。
英國公府馬上就要操辦婚事了,這時候這種事決不能傳出去。很可能趙明珠也就吃個啞巴虧,但以後在英國公府就無法處下去了。
宜寧卻聽不慣許氏這個辭。這事男女都有錯,怎的就怪一方了?
她站出來,緩緩道:“堂嬸此話不妥。俗話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魏頤堂兄嚴詞拒絕了,明珠姐姐一介女流之輩,難不成還能強過魏頤堂兄。”
趙明珠沒想到羅宜寧會幫她話,她有些錯愕。
許氏笑道:“宜寧,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可不要管這些事。好生在屋子裏繡嫁衣等著出嫁才是正經。”
宜寧也是笑了:“堂嬸覺得我是女子,我話您不用聽。但我卻要了,我雖然是女流之輩,也知道什麼是責任。有些時候男子敢做不敢當——連女子都不如!這樣的人你能指望他支應門庭,振興家族就是空話,他連自己都管不了!”
許氏聽出宜寧的是魏頤,表情一寒:“你年紀,可不能牙尖嘴利了去。”
“我的句句是肺腑之言,為了堂嬸和堂兄考慮。”宜寧不緊不慢地,“堂嬸偏偏覺得我是牙尖嘴利,那是因為忠言逆耳,所以您才不喜歡。”
論話氣人,宜寧早就是高手了。當年她舌戰喬姨娘的風采,這些人是沒看到。
許氏果然被她氣得臉色通紅。
魏老太太擺了擺手,:“老三家的,行了。”
她從不稱呼許氏為老三家的,許氏聽了都沒反應過來。
魏老太太看向魏頤:“這事不聽你母親的,你自己該怎麼辦。你堂妹的話有無道理,你心裏是最清楚的。”
魏頤看著羅宜寧。他突然想起那日英國公府出事的時候,她纖瘦的背影甚至有種清越孤拔的氣質。現在她看著他,好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他低下頭沉聲道:“母親,別了。我該負責的……”
他猶豫了一下:“論出身,明珠不能給我做正妻。不如以貴妾的禮迎她入門。”
趙明珠聽到這裏,她是什麼都了然了。若一開始她就心冷了,現在就完全的淡了下來。
她低頭冷冷地笑了笑。
許氏還是不同意,她站起來:“老太太,咱們雖然分宗了,但平日來往不少。您們家有難,我也未曾避嫌,畢竟都是一家人。但是沒得縱著別人算計我家頤哥兒的,趙明珠要是沒有算計頤哥兒的心思,讓我娶她進門給頤哥兒當正室都行!”
魏老太太忍了又忍,正欲繼續,趙明珠卻出聲了:“外祖母,不用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笑著:“我不嫁他——什麼貴妾正室,我都不稀罕了。宜寧妹妹得對,靠他來支應門庭振興家族,就是個笑話!”
魏老太太沒想到趙明珠會突然出這番話來。
趙明珠繼續:“堂嬸您也不必擔心我算計您家頤哥兒。我算計他?他自己心裏門兒清是怎麼回事,裝傻充愣的占便宜唄。我還後悔呢。您可別為了這個傷了兩家的和氣,我反正也不要您兒子娶我,就當被狗咬了口。您呢?”
許氏覺得這話聽著也不舒服,渾身都不對。
魏老太太聽到這裏反而笑了笑。
她也看不上魏頤這番做派,聽不慣許氏的這些話。趙明珠能想通最好。
她不怕趙明珠做錯事,就怕她把自己繞進死胡同裏。
她招手讓明珠和宜寧到她麵前去,她握著兩個孫女的手:“明珠也了,那我便尊重她的意思。不過這山鬆館,頤哥兒可不能繼續住下去了,畢竟客人越來越多了,府裏難免就局促了……”
許氏表情微僵,魏老太太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又是個驕傲的人,大不了從此不和英國公府來往了,沒得他們這麼趕饒!
許氏二話不,拉著沒反應過來的兒子就去收拾東西了。
魏老太太帶著宜寧和趙明珠回了靜安居。
靜安居的西次間裏,魏老太太和來問親事的管事商量。趙明珠坐在靠墊上,仿佛剛經曆一場生死,剛才是很硬氣的。現在卻反應不過來了,很茫然。
宜寧把手裏新嫩的核桃仁帶給她。新鮮的核桃最好吃,比花生要香甜得多。
趙明珠接過去,突然:“謝謝你。”
宜寧知道她在謝剛才的事,她搖搖頭:“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就是聽不慣堂嬸的話,沒想幫你的。”
趙明珠害她的事不少,她現在都對趙明珠沒什麼好福
“但你幫了我。”趙明珠認真的,“我這個人沒別的好,但是恩怨分明。你幫了我,我以後就會報答你的。”
她突然抬起頭:“你……你的嫁妝單子呢?我幫你添幾樣嫁妝吧。我那裏也有不少東西的……”
宜寧拒絕:“不必,嫁妝單子已經定下來了。”
趙明珠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靠著靠墊,繼續看外麵已經開始泛黃的銀杏樹。她:“我的話你不要在意。我知道你不容易,你那個兄長……雖娶了你,但你們成親後怎麼辦?他若是以兄妹之禮繼續待你,你豈不是很可憐。他若不以兄妹之禮待你,你還這麼,身子骨都沒有長開,又怎麼受得住……”
似乎覺得跟宜寧這些不好,趙明珠就吃核桃,不繼續了。
宜寧就當沒聽到,既然趙明珠向她表達善意,她也不會拂了她的臉麵。而且從沒有這樣跟趙明珠過話,倒是挺新鮮的,她似乎也沒這麼糟的。就問她:“那你的親事要怎麼辦?”
趙明珠有些茫然:“不知道。”但她很快就堅定了,“我要做人上饒,絕不嫁秀才。到時候把那魏頤許氏踩在腳下,叫他們喊我姑奶奶。”
宜寧聽著笑了笑。
至少趙明珠有個明確的目標,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