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3 / 3)

魏老太太搖了搖頭:“一則忠勤伯家向來看著門第,怕是不會同意。二則就這麼倉促地決定了,對明珠也不好。”

宋媽媽聽了就笑笑,不再提這事,扶老太太去洗漱了。

趙明珠站在門外,她披著雪狐皮滾邊的鬥篷,刺骨的夜風吹著她的臉。她袖下的手緊握著,她剛被程琅拒親,後腳就有人給羅宜寧提親?宋媽媽這又是什麼意思,羅宜寧不要的就塞給她嗎?還說什麼忠勤伯家看重門第不會同意……

原來忠勤伯夫人跟她說話不也是捧著的?如今有了個羅宜寧,便都當她是個落魄的了?

趙明珠隻是站著,忍不住就淚流滿麵。原來都寵著她的人呢?怎麼現在都沒有了。原來他們都是寵著她的……

還是素喜去挽了她的手:“明珠小姐,回去吧。”她哄她說,“明兒早上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您睡一覺,把這些都忘了……”

趙明珠畢竟也是個小姑娘,回頭就抱住素喜哭。素喜給她擦眼淚,好一會兒哄才讓她止住了哭,回了房山去。

廡廊外頭正下著漫天的大雪。

宜寧教庭哥兒識數的時候魏淩來找她,知道魏淩必是為了沈玉來的,宜寧親自給他倒茶。魏淩捧著水汽氤氳的杯子,外麵的大雪顯得屋內格外的安靜,魏淩看她認真地看著自己,仿佛等他說什麼。他就說:“爹爹幫你推了沈玉。”

“他已經虛歲十七了,未曾謀得個職位。雖是嫡長子,實則是被養廢了的。”魏淩繼續說,“我在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跟著你祖父去過戰場,殺了敵軍十三人……回來之後先皇獎了我三匹大宛駒。”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你要找也要比照著爹爹這樣的來,不可找那等沒出息的。”

魏淩還是記得傅平說過的那句話的。“指不定你女孩兒喜歡呢?”但是宜寧可不能喜歡沈玉這樣的,就是喜歡程琅都行。程琅雖然風流,但是才華卓絕遠非沈玉能比。

宜寧聽了噗嗤一聲笑出來,她覺得魏淩非常的好玩。邊笑邊點頭說好,然後給他加茶。

魏淩這才放心了,喝了茶囑咐女孩兒早些休息。回了自己的院子裏去。

宜寧收了茶具,讓丫頭記得把魏淩留下的鬥篷烘幹了,明早給他送過去,這才終於睡下了。

*

第二天,傅老太太去了忠勤伯府,把魏淩的話告訴了忠勤伯夫人。

忠勤伯夫人聽了有些不太高興:“……英國公可是嫌棄我們家比不上他們家了!”

忠勤伯夫人原聽到兒子喜歡宜寧,還有些高興的。隻要與英國公府結了親,還怕兒子日後在軍中謀不到好差事嗎。誰知道人家拒絕了。

她兒子是嫡長子,宜寧是從外麵抱回來的。雖然家世差了一些,但可比她名正言順多了。英國公還想給她女兒找個什麼皇子太子的不成?她兒子再不濟,也是有大把姑娘搶著要嫁的!沒得讓他這般嫌棄的。

她找了沈玉過來,告訴他:“這門親事就這麼算了,母親再給你找好的,莫要再看著宜寧了。”

沈玉有些消沉,卻抿著唇不答應。他想到宜寧喊他的聲音,癢酥酥的如動物咬了他一口。便覺得別的人都不如她好。

“我……我不想娶別人。”沈玉喃喃說,“您不要管我了,我總要見見她再說!我求她同意就是了。”

忠勤伯夫人覺得兒子執拗起來也很固執。歎了口氣不再說他了。

沈玉想見宜寧,宜寧卻要避著他不見。就這麼一個月都過去了,春也開了,宜寧院子裏的丫頭婆子都開始減衣裳了,她卻很少出東園。東園又是魏淩所在之處,重重護衛守著,沈玉就連一道儀門都進不去。

一來二去的,春闈就近了。

宜寧收到了三哥的回信,他回信一貫簡潔:“母親得男,安好勿念。”

宜寧想到自己給他寫了好幾大頁,他就回了八個字,有點不舒服。扔在一邊不回他了。倒是林海如的信從保定寄過來了,林海如可是洋洋灑灑寫了幾大篇的:“宜寧,我不識字,是瑞香代寫的。”所以不費她的功夫,能寫多少寫多少。

林海如說宜寧的弟弟出生之後,軒哥兒病了,有人就跟喬姨娘說,要以母親血肉為藥引才能好……後來喬姨娘的手臂上留了疤,不能看了。但軒哥兒也不見好,喬姨娘急得日夜跪佛堂,精神都恍惚了,最後甚至說出:“是他騙我的,是羅慎遠!這個黑心肝的東西……”

羅成章聽了就說喬姨娘這是犯了癲狂,把她搬去了鹿鳴堂,不要羅宜憐去看她。

喬姨娘的事說一段,林海如又說宜寧的弟弟:“又白又胖的,長了一顆乳牙,什麼都想咬。”

她還說起羅慎遠的親事來:“……孫大人的嫡女對他有意,你三哥又是個悶嘴葫蘆,喜不喜歡都不會說。羅成章想為你三哥定下來,不知道他的意思,隻等著春闈之後再說了。”宜寧看到這裏才讀落款,竟然已經是大年初發出來的信了。

她把信放下了,瞧著書房外麵的槐樹都抽芽了。

春闈就是大後天,他就要進場了。

算了,還是給他寫封回信吧……宜寧還是拿了信紙鋪好,給羅慎遠寫信,想給他鼓舞一番。

這封信收到的回信更簡潔了:“安好,無事。”宜寧看了就笑,扔到一邊終於不回他了。可能是因為她一直不回,羅慎遠又給她回了一封:“不必擔心,不會落榜。近日可好?”宜寧也沒有回他。

二月末的時候魏老太太的杏花開得特別好,世家的姑娘們聚在一起賞花。沈嘉柔因著她哥哥的事不怎麼待見羅宜寧,招呼都不打,背對著她跟趙明珠說話,要摘了杏花做花蜜:“以往都是做的桂花蜜,吃也吃夠了,不如試試這新奇的。”

賀家二姑娘就捏著帕子說:“她倒不怕吃了不好……”二姑娘厚道,提醒沈嘉柔,“仔細吃了它傷胃。”

沈嘉柔卻不理她,賀家二姑娘自討沒趣。宜寧見了搖頭笑道:“你多喝茶吧!”

後院正熱鬧著,鬆枝就穿過了花樹,擠過了端茶點的丫頭,她走得很急。到了宜寧跟前卻欲言又止的。

宜寧看了就問:“怎麼了?”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庭哥兒又打了她什麼貴重的東西了,那回去要教訓的。

鬆枝按捺不住有些激動地道:“小姐,外麵已經貼榜了!三少爺中了第一甲……”她咽了咽口水才繼續道,“第一甲第一名,是新科狀元!”

宜寧聽了愣了愣,其他的小姐們卻側過頭來,有些好奇。世家的人官位大多世襲,有些是一代不如一代,像英國公府就是最好的了。靠家裏蔭蔽做的官人家,看那真正科舉中了進士的就不一樣,總也有幾分的敬重。所以內閣才是朝廷權力最重的地方。這便是非庶吉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

宜寧明明記得他前世中的是第一甲,卻是個第三名的探花……居然中了狀元!

他不是一向很藏拙嗎?

其他的小姐們紛紛圍過來問新科狀元如何,怎麼個情況。小姐們對新科狀元還是有些期待的。畢竟這個時候說不定還年輕,若再是個長得俊朗的,遊街的時候更是萬人空巷了。聽說這位新科狀元尚才二十一,她們就更加感興趣了。

宜寧想到自己最後沒給他回信,再看她們說得熱鬧,決定回去好好給他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