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手指微微放鬆,回過頭繼續看著窗外。
蓮撫什麼都不敢說了,低頭繼續撥動琵琶,換了個《昭君出塞》的曲子。
門外突然有護衛來稟報:“……程大人,外麵剛來了個都督的人,說是有密信給您。”
程琅揮手讓蓮撫等人退下了。信才送到了他的手上。信用蜜蠟丸封在裏麵,程琅捏碎了蜜蠟才取出了裏麵的信。
信的內容倒是簡略。這事是許久以前就設計好了的,陸嘉學打算明日除去大皇子,圍獵場已經準備好了。就怕京城這邊突然有人借此發難,要讓他格外留意一些。
程琅看了密信之後,嘴角緩緩浮出一絲冷笑。
他叫了人進來,讓他們去英國公府傳話,就說他明日不能去給庭哥兒授課了。
第二日,宜寧帶著庭哥兒一大早去給魏老太太請安。
魏老太太摟著孫子十分的疼惜,從攢盒裏抓了鬆子糖給他。看到他白胖圓潤,就知道宜寧照顧他極好,捏他的臉問:“你喜不喜歡宜寧姐姐照顧你啊?”
庭哥兒想起宜寧用戒尺打他,噘著嘴不說話。但又想起她每日哄自己睡覺,自己抓著她不肯放開。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就躺在自己身邊,他還把頭枕著她的手……他勉強地說:“還行吧。”
然後把手裏的鬆子糖分了一些給宜寧,像個小霸王一樣:“給你吃些。”
魏老太太對這唯一的孫子是最疼愛的,畢竟他才是要繼承正統的。要不是怕她照顧不過來,庭哥兒怎麼說也是要抱到她這裏養的。
他調皮些也就覺得他是愛玩鬧,孩子心性。都縱著他。
宜寧抓著幾枚鬆子糖,雖然不怎麼想吃,也放了一顆在嘴裏嚐著。
這時候,外麵有丫頭通傳趙明珠過來了。隨後趙明珠走進來了,她的丫頭配額的確是少了些,但還是眾星捧月地圍著她,魏老太太房裏的丫頭立刻幫她解了鬥篷,又遞了手爐過去。趙明珠今日也是精心打扮過的,神采奕奕,赤金的耳墜映著雪白的臉頰,晃悠悠的動人。
趙明珠本以為程琅今天會來的,因此還打扮了一番,卻得知他有事不來授課了。她也沒有說什麼,笑著坐在宜寧身邊,讓丫頭拿了兩個盒子上來:“……這是上次程琅表哥去四川帶回來的龍須酥,我一直沒得吃,拿來與妹妹嚐嚐。”
宜寧看了趙明珠一眼,發現趙明珠竟然真的在對她笑。
還是逆境使人成長啊。
她伸手接了趙明珠遞過來的龍須酥。趙明珠又遞了一塊給魏老太太,魏老太太就笑著說:“這丫頭……剛得的時候我便叫她拿出來吃,她偏偏不肯。今天我是沾了你的福才吃到她的東西了。”
趙明珠親昵地跟魏老太太說:“您這說的是什麼,我對妹妹自然該客氣一些!對您卻是可以摳門的。”
魏老太太摟著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把其中一盒都給了宜寧,溫和地道:“這你拿回去慢慢吃。”
宜寧低頭嚐了口龍須酥,覺得太甜了一些。其實魏淩送給她的好糕點很多,她那裏倒是什麼都不缺,不過也不能推拒老太太的心意罷了。她抬頭的時候發現庭哥兒看著她,然後他又轉過了頭。
趙明珠跟魏老太太說一些趣事:“……沈嘉柔給我說,她母親要給他哥哥說親,說的是通判家的小姐。他哥哥偏偏不答應,說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如今正在跟忠勤伯夫人鬧別扭呢!忠勤伯夫人氣得要打他,沈嘉柔為此煩得不得了。”
宜寧又咬了一口龍須酥,想起了那個藍衣少年遞給她的香袋。
“上次宜寧妹妹也見過沈玉的,他們還說了幾句話呢,”趙明珠突然對她說,“宜寧妹妹覺得沈玉此人如何?”
宜寧正在眼觀鼻鼻觀心心觀世界地吃糕點,突然被叫到了名字,她抬起頭。魏老太太看到她嘴邊還有些龍須酥的屑,覺得有趣,心想這小丫頭剛才肯定沒有仔細聽趙明珠說話……
宜寧放下龍須酥道:“嗯……還不錯吧。”她能覺得如何?她對沈玉這個人也不怎麼了解啊。
趙明珠就笑了笑:“沈玉生得倒也俊俏,我看宜寧妹妹對他也是很客氣的。”
魏老太太聽了趙明珠的話,卻因此留意了一些。宜寧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倒是可以開始尋摸說親的對象了。沈玉……他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少年俊朗,身側又幹幹淨淨的。身份是配宜寧是有些勉強,比程琅的才學略差了些,但好歹人家是能繼承忠勤伯的爵位的,這是程琅不能比的,程琅官做得再大也不能封爵。若是他人再好些還是可以的。
魏老太太稍微起了這個心思,打算暗中考量考量。
宜寧看到魏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樣子,皺了皺眉。老太太該不會是聽了趙明珠的話,對她和沈玉產生了什麼聯想吧?
她就說:“我看沈玉哥哥是不錯,配通判家的小姐也可以的。”
她想就這麼打消了魏老太太的念頭。沈玉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她可沒有什麼感覺。
魏老太太聽了就笑,看來宜寧是沒有這個心思的。那還是不勉強她的好。
宜寧覺得趙明珠突然就聰明了許多,隻憑她是不可能的……宜寧看了一眼趙明珠身邊的丫頭婆子,該是有誰在出主意吧?能在英國公府做到大丫頭的可都是不簡單的。
等到了晚上,她帶著庭哥兒從魏老太太這裏回去,庭哥兒看她默默的不說話,就道:“你是不是不高興?”
宜寧看他小小的,就到她的腰高,卻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就笑了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高興了。”
“明珠姐姐有祖母疼——”庭哥兒說,“別擔心,我以後長大了會護著你的。”他很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就你這麼一個親姐姐,又沒有第二個,你不用在乎祖母啦。”
宜寧有些驚訝,她不知道這小鬼頭居然在想這個。
但小鬼頭又接著說:“不過你不要總是打我手板好不好,我可是世子。”
宜寧聽了燦爛地笑起來,揪著他的耳朵說:“那我現在打你手板,你以後就不護著我了?”
庭哥兒覺得她笑得特別好看,很少看到她這樣笑。但很快他的耳朵就被她揪疼了,他哇哇地叫著要宜寧放開她。
兩姐弟回了宜寧的院子,庭哥兒哼哧哼哧地跑回他自己的房裏,搬出一個小笸籮來,從裏麵清理了幾個玩具出來。“這些分給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