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兒回頭對她做了一個鬼臉,吐下舌頭,“張媽媽,快來追我呀!”
一邊說著一邊圍著樹打著轉,蓮笙含笑地看著她們,蔓兒一個不注意,一頭撞在麵前,抬起頭來,歡喜地叫著,“小姐,你來看蔓兒了?”
“嗯,蔓兒最近可好啊?”
她雙眼似有神彩,點頭如搗蒜,“好,小姐這個新姑爺家裏真好,很多好吃的,好多啊,以前都沒有吃過,你看蔓兒都長胖了!”
“長胖才好看。”
蔓兒一邊拍著肚子,一邊高興地傻笑起來,目光癡癡地看著蓮笙,“小姐才好看,像個畫中的仙子!”
然後她眼神閃過一絲清明,明光一現又暗下去,她左右看了看,頗為神秘地湊近,壓低聲音道,“小姐,昨日有個老道過路討水喝,奴婢抱著小小姐開的門,那老道說小小姐是皇後之命!”
蓮笙見她說得謹慎,怕是以前真的發生過的事情,她口中的小小姐,應該就是母後!
母後與祖母分離時,已有五歲,應該是有記事的,想著那半塊玉玦被小心地收在箱底,怕是從未現於人前,否則以魯國公的見識,應該不難認出它的來曆!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蓮笙在他人口中聽到的都是賢良淑德,謹言慎行,唯一一次強硬是她過世前,懇求皇祖母養育他們兄妹二人。
往事不得知,逝人如斯!
蓮笙看著蔓枝追著落葉跑開,張婆子遠遠地行禮跟著後麵追去,她的眼漸漸濕潤起來,身邊男人的大手將她眼下的淚珠拭去。
她朝他展顏一笑,相擁回主院!
入夜後,兩人交頸而眠,她恍惚中走進曾經的溪客宮,宮殿內的景致還是一般無二,玉蘭樹的葉子都快掉光了,冷風一吹,卷起殘留的葉子,慢慢地落到宮門前。
紅漆的銅花大門開著,風往裏麵直貫,冷清無半點人氣,內殿中,一位年輕的男子緊緊地抱著一個女子,女子臉色灰敗,消瘦的麵頰上雙眼緊閉著,竟是死去多時!
蓮笙疑惑著,她怎麼回來了?
風哥哥抱著的不正是原來的她!
此時的風哥哥年輕許多,正是多年前的模樣,他冷漠的臉上一片冰涼,眼含深情地看著僵硬的自己。
一身素色衣裙的薑蘊雪出現在他的後麵,臉上畫著淡雅的妝容,“王爺,您節哀!表妹去了,蘊雪知您心中悲痛,可蘊雪何嚐不是傷心欲絕!”
“出去!”
“王爺,蘊雪求您了,您都這樣抱著一天一夜,身子哪裏吃得消,再說公主已經去了,眼下正要入土為安!”
“滾!”
“王爺!”
他冰冷的眼神如刀一般地掃過,薑蘊雪低頭悲淒地離開,蓮笙看著她轉頭瞬間變得陰狠的臉,眼神中哪還有半點傷痛,全然是恨!
原來,薑蘊雪從來就沒有將她當過表妹!自始自終留給她的都一個溫柔表姐的假麵!
她隱隱知道自己的死與薑蘊雪脫不了幹係,後來薑蘊雪落到那樣的下場,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測,心知薑家的事情必是風哥哥出的手。
屋內,男子還是一動不動地抱著死去的自己!
“風哥哥!”
她大喊著,撲上去,想從背後抱著他!
可是她的雙手卻從他身上穿過去,她吃驚地看著自己透明的身體,她這是怎麼了?她不要,她才剛為心愛的男人生女,她還要再給他生一堆的孩子,還沒有當夠他的妻子,怎麼能再死一次!
年輕的男子似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澤芝,是你在叫我嗎?”
他站起來,朝她的方向走來,“你是不是還沒有走,是不是要和我告別?”
不是的,風哥哥,我不會死的,你快點來找我!
“澤芝,澤芝!”
他大聲地叫著!
我在這裏,風哥哥,我在這裏,蓮笙大叫著,掙紮著醒過來,睡在外麵的男人一把將她摟在懷中,“怎麼了?是否做噩夢?”
他的大手輕拍著她的背,“莫怕,夫君在這呢!”
她緊緊地抱著他,淚無聲地流下來,夢中心痛的感覺還有餘悸,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懷中,真好,愛人還在,她還活著真好!
“風哥哥,我在這裏,我會一直呆在你的身邊!”
男子將她死死地摟在懷中,親吻她頭頂的黑發,“我知道,我也會一直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第二年,常樂與謝臨淵成婚,成親後,洪老爹上折請旨,退位讓女,常樂成了夏月王朝有史以來第一位女侯爺。
常樂當了侯爺後,越發的有氣勢,早已不是當年後端中那個黑醜的憨丫頭,她與自己的夫君同朝為官,竟無一人敢調笑!
謝臨淵自成親後便搬來侯府,便是有同僚笑話他是個入贅的上門女婿,他也不過是笑笑,不以為意。
沒過多久,他便從編修升為侍講學士,離大學士隻有一步之遙,這下那些說酸話的同級官員都噤了聲,他們心中清楚,等現在的老大學士一致仕,謝臨淵便會取而代之。
對於這些人,謝臨淵一笑視之,他人的言論,哪裏及得上心裏的舒坦,家中妻子大氣純直,嶽父母樸實厚道,他不過一個孤孑之人,得享天倫,何嚐不是他之幸!
謝臨淵對洪氏夫婦視若自己的親父母,把杜氏高興得見人就誇,她的女婿個個比親兒強,洪老爹依舊每天磨上一點豆腐,自家吃,王府不斷,左鄰右舍送一些,倒也是個樂子。
某日,他抽著旱煙,想到那個自稱地他親生父親的人,神精複雜地發著呆,從王爺女婿處得知那人的最終歸宿,不過是荒山中的一座孤墳。
屋內,杜氏的聲音傳來,“看看你,這壞毛病還改不了,堂堂一個老侯爺,蹲在地上抽旱煙,讓人看見還不笑話死。”
他將煙筒在地上磕了磕,將裏麵的煙灰倒出來,“笑話啥?長筒旱煙就得蹲在地上抽才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