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我問問世子爺,讓他先問問福昌。”金桂中規中矩,做事不會亂來,福昌不是厚顏無恥的人,兩人私底下該不會暗送秋波。
金桂扭捏的點了點頭,寧櫻想了想,又問起銀桂和翠翠她們的想法,金桂搖頭說不知,這種事,她們私底下不好意思討論,不過翠翠,金桂瞧著她不是安分守己的,明麵上收斂,心裏定有野心,想攀高枝。
她猶豫著該不該提醒寧櫻,寧櫻沒為難她,越過翠翠不提,“待會回去你與她們說說,下午讓陶路領著人過來瞧瞧......”
銀桂對嫁人之事沒什麼看法,年紀大了總要嫁人的,倒是翠翠跪在地上嚷著不肯嫁人,說要伺候寧櫻一輩子,金桂站在邊上微微變了臉,許配人之事是譚慎衍提的,豈容翠翠反駁,且翠翠的做法,明顯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裏想什麼昭然若揭,譚慎衍豈是她們能肖想的?
不說譚慎衍和寧櫻感情好,即使感情淡了也沒翠翠的事兒,譚慎衍承諾不納妾,請了諸多人作證,不是隨便說說。
翠翠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臉上的妝容花了,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認真比較,翠翠五官不算最好看的,但上輩子,翠翠偏偏最得譚慎衍喜歡,在府裏囂張至極,目中無人,寧櫻一陣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你啊,年紀小有些事兒不懂,你現在不想成親,那就稍後再說吧......”
寧櫻身邊有兩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寧櫻想將她們的親事一並定下,先將瑩瑩她們許配出去,生完孩子再許配金桂銀桂。
事情不知怎麼傳到青竹院,傍晚,胡氏請人叫她過去說話,白鷺的事兒對胡氏打擊很大,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白鷺是別人安插她身側的細作,胡氏不笨,她再厭惡譚慎衍,但畢竟都是譚家人,白鷺對付的是譚富堂也好,譚慎衍也罷,兩人不管誰出事,都會連累她和譚慎平,譚慎衍羽翼豐滿,而譚慎平卻還身無功名,連個差事都沒有,胡氏望著譚慎衍拉襯譚慎平一回,不想譚慎衍死。
寧櫻到青竹院的時候,譚富堂也在,譚慎平和譚媛媛坐在下手,四人圍在桌前,多出兩根凳子,像是等她和譚慎衍,寧櫻上前給二人行禮,解釋道,“世子爺有事兒,還沒回。”
譚富堂嗯了聲,態度隨和,“你懷著身子,坐下說話吧,你母親叫你們過來是為了慎平的親事,長嫂為母,你多留意些才是。”
練字修身養性的緣故,譚富堂周身的煞氣少了許多,語氣少了幾分盛氣淩人,多了幾分溫和,胡氏的目光落在寧櫻還未顯懷的肚子上,想到譚慎平屋裏的兩個小妾,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譚慎平被那兩個狐媚子迷得神魂顛倒,臉色蒼白沒有血色,身子有掏空的跡象,偏偏譚慎平放了狠話,那兩人若有個好歹,他不認自己了,胡氏的下半輩子全在譚慎平身上,如何舍得惹他不快。
隻是,如果等寧櫻生個兒子下來,譚慎平想要奪世子之位更是難了,胡氏隻寄托於譚慎平的親事上,娶個厲害的媳婦回來,妯娌相鬥,她在旁邊幫襯著,鬥垮寧櫻和譚慎衍才好。
寧櫻沒料到是這事兒,胡氏還在,譚慎平的親事如何輪到她做主。她在京城沒有人脈,極少出去應酬,譚慎衍的親事,她約莫插不上手,推拒道,“父親高看我了,母親在,二弟的親事哪裏輪到我說話。”
胡氏沒因著這話生出不悅,相反,臉上掛著和顏悅色的笑,“我為老國公守孝,出門做客不太方便,你如今管家,又是世子夫人,身份尊貴,出門做客阿諛奉承巴結的人多,慎平這孩子,品行端正,又在書院念書,夫子都稱讚其有狀元之才,前途不可限量,誰嫁進國公府是她的服氣,你眼光好,他的親事交給你我沒什麼不放心的,隻是......”
胡氏掃了眼寧櫻的穿衣打扮,寧櫻懷孕,身形豐腴了些,臉頰長了圈肉,紅色的衣衫穿在身上愈發顯得成熟嫵媚,胡氏頓了頓,繼續道,“國公府可是皇上親封的,身份地位尊貴,門當戶對才配得起你二弟,你說呢?”
胡氏輕聲細語,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氣或者嫌棄,倒是讓寧櫻對她刮目相看,胡氏容不得人反駁她,上輩子她管家,和胡氏鬥得死去活來,礙著名聲,晨昏定省不曾落下,她憋著口氣,極力證明自己不是別人口中一無是處的侯夫人,哪怕胡氏免了她的請安她也不曾落下,慢慢和胡氏撕破臉後她才不去胡氏跟前晃悠了。
不管什麼時候,胡氏見著她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何時這般好說話過?
她不由得掃了眼與她隔著張凳子的譚慎平,譚慎平容貌出挑,和譚慎衍的冷峻不同,譚慎平氣質纖塵不染,給人的感覺就是涉世未深的幹淨,白皙俊美的臉龐因著被掏空身子泛著不自然的白,眼角下一圈濃濃的黑色,帶著幾分病弱似的。
譚慎平留意到寧櫻的目光,身子繃得直直的,抿著唇,低頭不言,而桌下,一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手心起了密密麻麻的汗,段瑞被譚慎衍抓起刑部沒了半條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他猜到是怎麼回事,心裏惴惴不安了好幾日,生怕譚慎衍找上他,十七歲了,他不敢一個人睡,害怕閉上眼就被抹了脖子。
段瑞打什麼主意他不知道,和段瑞去寧府看寧成虎,段瑞話裏話外都繞著寧櫻,他預感到會出事,但他一插話,段瑞就拿寧櫻打趣他,因著他心裏有鬼,擔心段瑞看出什麼,不敢把段瑞惹急了。
段瑞出事還是平日玩得好的朋友說的,他們不知怎麼回事,譚慎平心裏是清楚的,尤其聽說寧成虎被關在祠堂過年沒有放出來,他就料到了。
段瑞老虎身上拔毛,譚慎衍性子暴戾,手段毒辣,誰栽他手裏都免不了缺胳膊斷腿,程雲潤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到現在,清寧侯府都不敢找譚慎衍的麻煩,譚慎衍手段如何,可見一斑。
握緊拳頭,他手掌一片濕潤,看寧櫻別開了臉,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遺憾。
寧櫻沒動筷子,直言道,“二弟的事兒母親在,我不敢插手。”
胡氏打什麼主意寧櫻明白,借著她的手給她找個勁敵,胡氏真把她當傻子呢,她真要給譚慎平說親,絕對挑個潑辣的和胡氏唱反調,攪得她不得安寧,怎麼可能找一個知書達理,身份尊貴的小姐給譚慎平?
胡氏臉上的笑有些僵硬,旁邊的譚媛媛握著筷子,見沒人開動,不滿道,“娘,二哥的親事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大嫂懷著孩子,養好身子生個胖嘟嘟的侄子才是首要之重。”
說完,夾了塊珍珠八寶鴨放碗裏,舀了一勺湯,自己先吃起來。
胡氏被譚媛媛的話氣得心口疼,譚媛媛可是她親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她的目的就是不想寧櫻平安生下孩子,還侄子?真等寧櫻生了兒子,府裏哪還有她們三人的容身之處,她瞪譚媛媛一眼,“吃你的飯,你二哥的親事後就輪到你了。”
譚媛媛理所當然道,“我的親事有大哥為我做主,大哥不會虧待我的,娘就放心吧。”
胡氏臉色更不好看了,她一雙兒女,兒子被美色迷了心,女兒向著譚慎衍,她有苦沒地方傾訴,深吸兩口氣,順了順手心口的氣,嘴角揚起一抹再溫柔不過的笑意來,誰知譚媛媛壓根不理她,專心致誌的吃飯,明顯不願意聽她說話。
胡氏臉色一垮,沒了白鷺,做什麼事都不順,胡氏心裏咒罵通譚慎衍,又罵白鷺白眼狼,嘴唇一張一翕,不知在嘀咕什麼。
最後譚富堂一錘定音道,“慎平的事兒你留意著,慎衍媳婦懷著身孕,就別打擾她了。”
譚富堂開口,胡氏不敢多言,筷子一轉,不斷的給譚媛媛夾菜,譚媛媛煩了,朝寧櫻身側挪了挪,胡氏心頭一疼,倪了譚媛媛兩眼,擔心惹她厭煩,轉而給譚慎平夾菜去了,她這個女兒,這些年關係一直得不到改善,她也沒法了。
飯後,胡氏和譚富堂在屋裏說話,“慎平的情況國公爺也看見了,長此以往,他可就廢了,那兩個狐媚子留不得。”
譚富堂沉著眉,訓斥胡氏兩句,“你自己的兒子知道心疼,當初把人往慎衍屋裏送是何居心?慎衍深得皇上看重,他出了事兒,你以為你逃得過,愚蠢。”
胡氏賠著小心翼翼,小聲為自己辯解道,“我哪有,隻是心疼他身邊沒個丫鬟伺候,慎平那孩子身邊不差人伺候,慎衍整日跟一群小廝一塊,我不是心裏害怕嗎?”
譚富堂懶得戳穿她,不過譚慎平麵色萎靡,長此以往不行,那兩個女人的確不能留,“天氣暖和了,讓慎衍媳婦辦場宴會,你是主人,好好為慎平相看,慎衍媳婦家世不高,慎平媳婦沒理由越過她去,你心裏有個準備。”
胡氏不應了,譚富堂哼了聲,警告胡氏道,“被我知道你打其他主意,往後你就住在青竹院哪兒也別去了。”
國公府的將來隻有靠譚慎衍,譚慎平沒機會了,胡氏看不明白,他心裏門清。
胡氏訕訕低下頭,不答話,譚慎衍自降身份娶個寒門小戶,憑什麼慎平要跟著受委屈,胡氏可不會答應,她還指望未來的兒媳婦和寧櫻爭鬥,拿回世子之位呢。
譚富堂見胡氏目光閃爍,大力拍桌道,“聽見了嗎?”
嚇得胡氏跳了起來,驚魂甫定道,“知道了知道了。”
譚慎衍半夜才回來,屋裏亮著燈,他掀開簾子,越過屏風,見寧櫻躺在床上,手裏翻著本書,譚慎衍好奇道,“怎麼還沒睡?”
“等你呢,母親讓我給二弟介紹門親事。”
譚慎衍皺了皺眉,關上窗戶,語氣不太好,“你就為著這種事不睡覺?”
“哪能啊......”寧櫻抬起頭,見譚慎衍臉有薄怒,解釋道,“我等你呢。”
譚慎衍心裏熨帖不少,“等我做什麼,我不回來你就一宿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