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像知道誰是吳媽媽,偏著頭到處找,引得寧伯瑾哈哈大笑,“我就說他心眼多吧,你一開口,他就急著找人了。”
寧伯瑾看譚慎衍下巴有傷痕,忍不住問他怎麼來的。
寧櫻側目,盯著那道刮痕,有些不太好意思。
“夜裏做夢不小心被自己指甲傷到了,很明顯?”譚慎衍說謊鎮定自若,寧櫻見他麵部表情,不由得佩服他的功力來。
寧伯瑾搖搖頭,“不明顯不明顯。”
做夢自己撓的,寧伯瑾想說以後小心點都覺得說不出口。
寧伯瑾難得詞窮。
中午在榮溪園用膳,他們徑直朝榮溪園走,榮溪園外兩側的蘭花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假山下的水榭結冰,潺潺的水流聲沒了,一路走去,極為蕭瑟落寞。
正廳坐了不少人,寧靜雅和蘇燁也在,寧國忠坐在上首,嘴角噙笑,正和蘇燁說著什麼,有些高興。
相較之前,寧國忠氣色好了不少,寧櫻和譚慎衍進屋給寧國忠見禮,十一歪著身子,朝寧國忠啊啊說話,寧國忠哈哈大笑,朝他伸手要抱他,十一踢踢腿雙手伸開就朝寧國忠方向撲,寧伯瑾抱著他,差點摔著他,寧伯瑾斥責兩句,十一蹬蹬腳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弄得寧國忠心疼不已,惡狠狠瞪了寧伯瑾一眼,抱過十一就心肝寶貝的哄,眉目再無往日的嚴厲。
哄好了十一寧國忠才和寧櫻道,“快找椅子坐吧,你父親不放心你們,硬要去門口等著,路上沒出事吧。”
“沒。”寧櫻幹脆利落的回道,選了黃氏身側凳子坐下,寧靜芸坐在她旁邊。
柳氏和秦氏也在,秦氏抱著平安,身子豐腴許多,臉上的肉擠得眼睛都小了,和她一比,柳氏則又瘦又老,寧伯庸去南邊後柳氏就沒管家了,大房的日子很是低調,寧靜芳站在柳氏身後,朝寧櫻露出個苦澀的笑來,寧伯庸的事兒譚慎衍差點跟著遭殃,她知道寧櫻幫不上忙,寧伯庸當初就不該生出那等心思,不然的話,她們一家人還好好的。
因果報應,怪不得別人。
屋子裏的人都在,大家說說笑笑,屋子裏有小孩子的關係,話題多繞著孩子,譚慎衍他們沒有回避,氣氛還算熱絡,蘇燁為人風趣幽默,不管什麼都能接話插兩句,寧成昭也是,一屋子人笑聲不斷,極有過年的氣氛。
寧國忠笑得臉上的皺紋愈發深邃了。
中午的膳食是劉菲菲安排的,李菲菲管家,府裏極為闊綽,常常自己掏錢貼補家用,秦氏抱怨了兩回,後被寧伯信訓斥秦氏就不開口了,不過飯桌上吃得明顯多了,好似吃少了就是吃虧,身子就是這麼胖起來的。
這話是劉菲菲避開秦氏偷偷告訴她的,寧櫻瞧著秦氏的胃口,比之前吃得太多了,寧櫻覺得可能不隻是銀子的關係,還有大房遭難的關係在裏邊,秦氏和柳氏較勁多年,如今秦氏兒子成親有了孫子,柳氏明年卻要去南邊,顛沛流離,秦氏是心寬體才胖的。
午膳後,秦氏興致衝衝拉著柳氏黃氏寧靜雅玩葉子派,劉菲菲和她們在西次間說話,寧靜彤長高許多,性子較以往沉穩了許多,好奇的圍著她問東問西,寧櫻細心回答,寧靜彤聽完好奇不已,“,姨娘生孩子就跟如廁似的,六姐姐,你到時候生孩子也那樣嗎?”
寧櫻略微羞赧,暗道月姨娘給寧靜彤都說了什麼,想了想,她回道,“生孩子要在床上,不然孩子生下來掉了會痛。”
寧靜彤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其實,她最好奇的是孩子怎麼來的,問夫子,夫子說她長大了就會知道,但姨娘說生孩子要有男人,沒有男人生不出孩子,可是有了男人怎麼生孩子?
寧櫻和寧靜芳說她的親事,不料寧靜彤又問了句,“六姐姐,孩子怎麼來的?”
寧櫻麵色微紅,這話要她如何和寧靜彤解釋?笑著摸了摸寧靜彤雙丫髻上的簪花,敷衍道,“彤妹妹大了就知道了。”
寧靜彤撇嘴,明顯對這個答案不太喜歡,夫子也這麼說,她現在不小了,月姨娘說再過幾年就到說親的年紀了呢,但她發現寧櫻臉色泛紅,而寧靜芳和劉菲菲臉頰潮紅,和平日不太一樣,她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事,乖乖閉上嘴,不再多說。
寧櫻心裏鬆了口氣,繼續和寧靜芳道,“你別愁眉不展的,日子長著,人總要往前看,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寧靜芳鼻子發酸,差點落下淚來,寧伯庸出事後,柳氏一蹶不振,她要照顧柳氏,要擔心自己的親事,身子消瘦了一圈,身上的衣衫穿著空蕩蕩的,但她不敢哭,她怕自己垮了,柳氏怎麼辦?還有寧成誌和寧成善怎麼辦?
在人前,她自有安慰柳氏慢慢走出來,背過身她也默默安慰自己,熬過這一關就好了。
可聽著寧櫻的話,她喉嚨莫名發熱,止不住的想哭。
劉菲菲歎了口氣,她的圈子裏多是商戶,沒有是人寧靜芳的人家,而且她這種身份,為寧靜芳找的夫家估計柳氏也不信任,索性不敢插手,她也安慰寧靜芳道,“不管怎麼說,你往後還有我們呢,你出嫁,大嫂給你置辦份體麵的嫁妝,大嫂其他沒有,就錢多。”
晉州金礦的事情暴出來,劉足金暗中插手買了其他幾個金礦,如今的晉州,劉家的份額占了十分之七左右,劉足金又培養了幾個提煉金子的人,雞蛋不可放在同一籃子裏,人才也是,劉家的生意順風順水,離不開譚慎衍的功勞。
劉足金暗中給了譚慎衍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京中不用到處打點,手裏頭比早些年更寬裕,寧靜芳的嫁妝對劉菲菲來說算不得什麼,誰讓劉足金疼她呢。
噗嗤聲,寧櫻忍不住笑了出來,開玩笑道,“我說大嫂,人人都知道你手裏闊綽,但能不能稍微低調些,你往屋裏一站,我們大家都成窮人了。”
寧靜芳也斂了心底的情緒,附和寧櫻的話道,“就是,我們都知道大嫂你有錢,稍微給我們窮人留點麵子吧。”
三人說說笑笑,寧靜芸抱著孩子站在門口,一臉驚奇的望著她們,“你們笑什麼呢?”
方才榆錢尿了,她和奶娘抱著榆錢回落日院給榆錢換衣服去了,這會才過來。
寧櫻斂了笑,寧靜芳也安靜下來,連劉菲菲都變得有些沉默,寧靜芸麵上閃過一絲尷尬,低頭瞅了眼繈褓裏的榆錢,心裏升起了無邊的委屈,她在府裏住著又如何,終究是不一樣了,人人都不待見她。
劉菲菲想說點什麼打破沉默,抬頭看去,見寧靜芸紅著眼眶掉頭就走,劉菲菲開口喊了聲,“五妹妹來了進屋說會話吧。”
“不了,你們繼續聊吧,我在的話估計會壞了你們的氣氛。”說著,騰手掖了掖眼角,抱著榆錢意有所指道,“榆錢,我們還是回自己的家好不好,娘會好好照顧你的,娘不想你將來受人排擠......”
說著話,聲音都變了,劉菲菲不怎麼說點什麼,聽到門外傳來寧成昭的聲音,“五妹妹怎麼了?”
劉菲菲眉頭一皺,朝寧櫻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來,寧櫻覺得劉菲菲不太對勁,寧靜芳也是,她和寧靜芸不對付是很早的事情了,兩人和寧靜芸發生了什麼不成?
寧靜芸背著她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隻聽寧靜芸抽泣道,“沒事兒,大哥怎麼過來了?”
“妹夫走的時候把你交給我,你心裏有什麼話別憋在心裏。”
寧成昭不再多問,走進屋,不甚滿意的掃了眼劉菲菲,朝寧櫻說道,“譚世子在外邊等著,說你有午睡的習慣,你懷著身子,回桃園休息會兒吧,吃過晚飯再回國公府。”
寧櫻此時不瞌睡,但想到譚慎衍關心她,不好拂了譚慎衍的意思,和劉菲菲道,“大嫂,那我待會再過來。”
劉菲菲笑笑,臉頰的梨渦卻不如往日耀眼,寧櫻想是不是劉菲菲和寧成昭出了事兒,頓了頓,補充道,“大嫂,我想起來有些事想請教你,你陪我走走吧。”
寧成昭蹙著眉,但沒插話,轉身和走廊上的寧靜芸說道,“榆錢還小,外邊風大,五妹妹抱著他進屋吧。”
“我知道的大哥,榆錢睡著,我也回落日院了,傍晚再過來。”寧靜芸抱著榆錢,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身形落寞的朝外邊走。
劉菲菲歎了口氣,挽著寧櫻沿著左邊遊廊走,拐過側門出了院子,她實在不願意和寧靜芸一路說話,寧靜芸生了孩子,坐月子挑三揀四嫌這嫌那,處處都是她苛待了她,為此,寧成昭私底下說過她好幾回了,劉菲菲不是愛嚼舌根的性子,被寧成昭誤會她心裏難受,又沒有可以哭訴的人,今日寧櫻回來,她總算找著人傾訴一番了。
寧靜芸的奶娘是苟誌在的時候就選了的,寧靜芸起初沒說什麼不好,苟誌前腳一走,她就覺得奶娘不對了,劉菲菲想寧靜芸為人母,一切是為了孩子好,便把早先的奶娘打發出府,替寧靜芸重新找了位,誰知,寧靜芸抱怨的聲音更大了,說孩子尿布濕了奶娘不及時換,是故意冷榆錢,又說苟誌不在,她們娘兩在寧府誰都可以欺負,在寧成昭跟前哭訴,寧成昭跑來質問她,劉菲菲管家,凡事沒出過岔子,她找奶娘問,奶娘說是寧靜芸的問題,榆錢尿布濕了她要換,寧靜芸讓她先備水給榆錢洗屁股,奶娘備了水,寧靜芸就罵她不給榆錢換尿布,奶娘心裏比竇娥還冤,暗中和她說過好幾回想離開。
她誠心挽留她下來,中間又暗中給了奶娘些銀子貼補家用,寧成昭不可能不知道。
劉菲菲和寧櫻說起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不是氣寧靜芸小題大做,而是寧成昭的態度,“我和你大哥說落日院的開銷快趕上梧桐院了,你大哥反過來責怪我小氣,說五妹妹不懂事,妹夫又不在,多花點錢算什麼,我和她提開銷不是為了抱怨五妹妹花錢大手大腳......”
“大嫂,我心裏明白你的難處,她的事情你往後別插手了,大哥不是袒護她,估計是念著姐夫找過他吧,大哥寧肯你吃些虧,這樣子他虧欠的便是你而不是五姐姐和五姐夫,大哥為人正直,和你感情好,才寧肯你受些委屈,你好好和大哥說說,大哥心裏門清呢。”寧櫻開解劉菲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