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人說你大嫂生得靡顏膩理,綽約多姿,迷得大哥暈頭轉向,是不是?”
譚慎平下意識繃直了情緒,不是他不和段瑞說實話,每當段瑞拿這種口吻和他說話都沒好事,由不得他不提防,譚慎平雙手環胸,戒備的看著段瑞,不答反問道,“當日在街頭你不是見過嗎?”
那一回,段瑞吃寧櫻的豆腐,被譚慎平關進刑部監牢,還是段尚書親自去刑部要的人。
段瑞記憶猶新,他從沒在女人麵前栽過跟頭,那天是頭一回,不過他狀死遺忘了似的,眼珠子上翻,想了片刻,好似的確有那麼回事的點了點頭,“我好像有點印象,不過女人嘛,成親前成親後大不一樣,你也算個中老手了,會不懂其中的道理?”
處子有處子的緊致,婦人有婦人的風韻,截然不同但都能讓他們欲生欲死,可謂殊途同歸。
譚慎平抿了抿唇,低下頭,老實道,“其實我沒怎麼見過我大嫂,國公府院子多,青湖院和青蒼院離得遠,見麵的機會屈指可數,即使見著了,我大哥在,你知道我的,我在我大哥跟前何時抬起過頭來?”
譚慎平說的實話,他膽敢多看寧櫻一眼,譚慎平估計會讓羅平挖了他的眼,在譚慎衍看來,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隻看他想和不想。
段瑞嘿嘿一笑,手握成拳,捶了下譚慎平胸膛,“你的意思你大嫂花容月貌你礙著你大哥不敢多瞧了?”
一幫人都是玩慣了的,私底下什麼都往外邊說,其他幾人聽了段瑞的話,都朝譚慎平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譚慎平臉色一紅,辯解道,“你們別想多了,她是我大嫂,傳出去,不隻是我,你們一個都跑不了,我大哥手底下的人,來無影去無蹤的,你們小心些。”
幾人想起譚慎衍的身份,都有所忌憚起來,隻有段瑞,哈哈大笑出聲,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你怕什麼,我們私底下說說罷了,小叔子和小嫂子,京城高宅院牆多少齷鹺事兒你又不是不知,來來來,賭錢賭錢。”
譚慎平心下不安,鄭重其事的提醒段瑞別亂說,他和譚慎衍打過交道,那人他找惹不起,隻想離遠些抱住命,不然的命都沒了,至於寧櫻,容貌自然是無可挑剔的,不然的話,譚慎衍不可能拒絕得了沉魚落雁的誘惑。
沉魚落雁伺候他,譚慎平知二人的銷魂處,胡氏和譚慎衍爭鋒相對十幾年,卻肯送這兩人給譚慎衍,心思他都有些摸不準了。
譚慎平以為要在這住兩晚段瑞才會盡興,誰知,暮色十分,段瑞提出回城,天挑著雪花,遠處的路看不真切,地上堆積了厚厚的雪,馬車趕路不好走,他勸段瑞留下來明早再說,段瑞說外邊有事,無論如何都要回城,還硬要帶上他,譚慎平瞅著天色,不太樂意,但拗不過段瑞強勢,被他拉著上了馬車。
進了城門,段瑞說明天去寧府找寧成虎,談審評擰了擰眉,不知曉何時段瑞和寧成虎關係那般好了,他記得當時段瑞打聽到寧櫻的身份,又聽說寧府三房的庶子在書院,費了番心思才和寧成虎結交上了,之後雖然時不時一起出來玩,但次數不多,寧府比不得他們,加之寧成虎是庶子,手裏銀錢拮據,他不愛和寧成虎一起玩,於是道,“你找他做什麼,給寧府的管家留封信,讓他出來就成了,何須我們跑到寧府去?”
他不想和寧櫻有所牽扯,心裏對譚慎衍的恐懼太過深刻,時隔多年,那件事一直籠罩在他心頭,他不想死。
“你怕什麼,來者是客,他們能拒絕我們不成?我先送你回府,然後我也要回去了,二叔被貶,我得去找我父親,回京遙遙無望,總要在離開之前做些事兒不留下遺憾才是。”段瑞意味深長的說了這番話。
將譚慎平送回國公府,他聊起車窗的簾子瞅了眼門前巍峨肅穆的牌匾,嘴上勾起陰冷的笑來,回到段府,手裏的下人還忙著,離京的東西多,再精簡算起來也不少,段瑞去段老夫人院子給段老夫人請安,沒想到他二叔也在。
段瑞舔著笑的喊了聲,“二叔也在呢,祖母,瑞兒回來看您了。”
段老夫人聽著孫子的聲音,頓時眉開眼笑道,“回來就好,祖母廚房燉了羊肉湯,你喝一碗,再過些時日就要離京,你可得好好補補身子,路途不遠,但祖母年紀大了,手腳不便利,身子骨毛病多,路上估計要耽擱很長時間。”
段瑞在段老夫人麵前慣會做人,從善如流道,“孫兒知道,祖母照顧好身子,明日孫兒讓大夫抓些藥材以備路上不時之需,祖母別擔心,孫兒素來是個貪圖享樂的,路上走走停停,欣賞沿途美景才是孫兒的性子。”
一番話逗得老婦人笑逐顏開,段二爺在邊上,聞著段瑞身上的臘梅香,說道,“你去臘梅園了?”
這個侄子什麼性子他心裏明白,正事不做,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閑,京裏的人說起段瑞,最多的紈絝,稍微有點家世的人家都不願意把女兒嫁過來吃苦,段瑞年紀不小了,一直托著不說親,身上又沒有功名在身,離開京城也好,以段岩重的心行事作風,想來會給他挑門不錯的親事。
因此,段二爺提醒段瑞道,“離京在即,你最好收了心思,今時不同往日,你再得罪人,二叔也愛莫能助。”
段瑞扶著段老夫人,聞言看了段二爺一眼,以前大家遇著他都畢恭畢敬稱呼聲段尚書,如今,有的人稱呼段大人,更多的是段二爺,從雲層跌至黑泥,他心裏估計也是有恨的吧,段瑞受他照顧多年,離開之際,總要想方設法為他和自己出口惡氣才是,他想了想,問道,“二叔,您的職位是不是刑部譚尚書從中作梗的緣故?”
段二爺心頭一凜,“你瞎說什麼呢,我是受了柳府牽連,和刑部尚書沒有關係,誰和你說的這些?”
段瑞撇嘴,明顯不信他的話。
“你別想多了,外放也好,到了你爹身邊,好好聽他的話,早日考取功名,你是長子,得為下邊弟弟妹妹樹立榜樣,明白嗎?”
他身為兵部尚書,早就察覺到朝堂不對勁,譚家是帝黨,不管參與不參與奪嫡,衝在譚家受皇上器重的份上,他就得聽譚慎衍的話,尤其下邊兩個侍郎還是會來事的,他更是要小心翼翼應對。
當日將段瑞從刑部接出來他欠下譚慎衍一個人情,眼下譚慎衍給他指了條路,他歡喜還來不及呢,如今皇上身強力壯,立儲之事不會有結果,他兢兢業業的在地方州府上做出一番政績,來年回京,更受人崇敬。
段瑞擔心他看出什麼忙,忙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寧靜芸生了孩子,洗三沒給她來信,黃氏說苟誌離京在即,府裏事情忙,她不回去是好的,尤其,柳氏到處托人給寧靜芳說親,一邊惦記女兒的親事,一邊擔心寧伯庸身邊沒人照顧,整個人瘦了很多,寧伯庸出事差點牽扯出二房三房,秦氏不想被連累,鬧著要分家,被寧國忠罵了幾句,立即不做聲了,寧櫻來看自然是希望分家的,分了家,黃氏能過自己的日子,寧伯瑾自立門戶,對十一來說有好處。
小孩子性子的養成和身邊人有關,寧伯瑾遇事畏手畏腳,他教導十一,久而久之,十一會收到影響,好比寧伯庸寧伯信,兩人是寧國忠親自教導的,寧伯庸繼承了寧國忠的野心勃勃,而寧伯信延續了寧國忠的固執死板,至於寧伯瑾,如今的作風有些像寧國忠現在,進退有度,果敢有擔當。
寧櫻側躺在美人塌上,手裏翻閱著《詩經》,上邊好些字寓意美好,看得寧櫻眼花繚亂,而譚慎衍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手裏翻閱的是《楚辭》,他目光溫和,一頁一頁翻得很慢,不時會提筆在書上做記號,寧櫻問道,“大伯父流放南邊,是不是很辛苦?”
她倒不是為寧伯庸感到惋惜,寧伯庸差點連累了一家人,皇上是定了他的罪而放過寧府已經是寬宏大量了,她心裏有些唏噓不已罷了,若不是有寧伯瑾忽然冒出頭,寧伯庸說不準會是寧府最有魄力和公正的一個人,可能寧伯瑾的成功在他看來是不勞而獲讓寧伯庸嫉妒得昏了頭,才會做出後邊那些事情來。
譚慎衍沒有抬頭,一隻手握著筆,在橢圓形的硯台上蘸了蘸墨,提筆道,“辛苦是自然的,當時他賄賂官員,妄圖拿錢買官職時就該知道有今天,你當他不知道花錢買官是走不通的?他心裏明白,但仍然抱著僥幸,這種人,性子不純,早晚要走歪路。”
升官進爵是由吏部考核交給內閣定奪的,內閣有紹興在,絕不會讓丁憂三年的人出來為官,除非生逢亂世還差不多,寧伯庸心裏明白,但還是把錢送了出去,白白給人把證據送上門,多年的官白當了。
寧櫻想想也是,隻是寧靜芳的親事更難辦了,誰願意娶這樣個小姐,難怪秦氏鬧分家,柳氏堅決不肯,隻因為一旦分了家,寧靜芳的處境更是難,靠著寧府這座大樹,寧靜芳有靠山,一旦分了家,寧靜芳和寧靜雅無異於沒了娘家,出了事,連個撐腰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小太醫說你想撮合他和七妹妹,你覺得合適?”薛墨無論是家世還是品行皆無可挑剔,寧靜芳的話,性子改了許多,但家世上,薛慶平隻怕不會答應,薛怡也不會同意。
譚慎衍握著筆在書頁上圈了幾個字,“嚇唬他呢,墨之和寧靜芳不合適。”
薛墨年紀不小了,拖著不說親不是法子,要薛墨娶寧靜芳,純屬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