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寧府變動(3 / 3)

福昌和羅定聽著老侯爺的話,都停了手裏的動作,羅定神色悲痛,雙手湊到嘴邊,吹了聲口哨,福昌埋頭,繼續燒手裏的紙張,往炭盆裏放紙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許多,燒成灰的紙有些飄上了空中,桌子椅子蒙了黑黑的一層灰。

很快,寧櫻聽到外邊傳來沉重焦急的腳步聲,她循聲望去,譚慎衍掀開簾子,卷著風,闊步走了進來。

“祖父,你別擔心,凡事有我呢,不會出事的。”外邊下著雨,譚慎衍沒有撐傘,肩頭被雨淋濕了,寧櫻把書遞給他,掏出絹子為他擦臉上的雨水,順便說了她手裏頭有老夫人的東西。

譚慎衍握著老侯爺的手,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你祖母是想我了,她不愛說話,心裏卻總惦記我,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櫻娘就是你祖母派來遞話的,你父親,做錯了事兒,侯府,你守著,不能讓你祖母的心血毀了......”老侯爺臉上噙著滿足的笑,笑容卻慢慢渙散,寧櫻眼睛一痛,落下淚來,見老侯爺朝她招手,她急忙伸出手,淚流不止,“祖父,您等等,金桂去拿祖母的東西了,您等等。”

老侯爺笑著搖了搖頭,將寧櫻的手放在譚慎衍手上,撐著最後口氣,讓羅平掀開簾子。

屋裏傳來寧櫻的哭聲,胡氏心知老侯爺不好了,否則的話,怎麼可能不見薛太醫影子,簾子掀開,胡氏就要往裏邊衝,卻被羅平的劍攔住了。

譚富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沒被變故擊垮的男子,這時,跪在門口,卻塌了脊梁,頭貼著地,聲音悲痛,“爹......”

“往後......侯府......聽......慎衍的,你記住......了......”話完,老侯爺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寧櫻反手握住,望著老侯爺目光看向的方向,跪在地上,哭了起來,老侯爺一定是在等金桂,等老夫人一筆一畫寫出來的思念。

譚慎衍跪了下去,頓時,滿屋子的人都跪了下去,哭聲震天。

老侯爺走了,勞苦功高,平定四方,換百姓安居樂業的老侯爺,再也回不來了。

胡氏還想往屋裏衝,羅平的劍搭在她脖子上,寸步不讓,“夫人若為難小的,別怪小的下手沒個輕重。”

胡氏脖子一縮,退了回去,望著屋裏的擺設,麵露貪婪之色。

金桂抱著書,走到半路,聽到院子裏傳來震天的哭聲,知道是老侯爺去了,望著手裏泛舊的書,不知所措。

老侯爺是巳時去的,因著譚慎衍早有準備,一切井然有序,絲毫不顯慌亂,下午,皇上攜幾位皇子來侯府祭拜,敬重之情溢於言表,在老侯爺的靈堂,當著幾位皇子的麵加封老侯爺為武國公,祭奠老侯爺戎馬一生,為朝廷做的貢獻。

寧櫻是侯府的長媳,又接了掌家的權利,事事親力親為,半個月下來,身子瘦了一圈,索性沒出岔子,做事沉穩端莊,得了不少人的稱讚,名聲也算傳出去了。

老侯爺下葬,譚富堂下令關門,闔府為老侯爺守孝,刑部尚書告老還鄉,譚慎衍升為刑部尚書,老侯爺加封為武國公,世襲罔替,老侯爺一死,公爵之位落到譚富堂身上,不過誰都知道,譚富堂手裏沒有實權,守孝三年,三年後朝堂什麼情形不可知。

如今已是武國公府的譚家,能依仗的是譚慎衍。

寧櫻將老夫人寫的書和著老侯爺的衣物全燒了,老侯爺沒能等到那本書,望到了地下,能捧在手裏,細細品讀,寸寸相思和無奈,都寫在了書裏。

寧櫻便是從那本書裏,學了不少相處之道,哪怕海誓山盟,轟轟烈烈的夫妻,融入醬米油鹽,生活都會趨於平淡,真正的愛情最美的歸宿便是歸於細水長流的平淡,老夫人看得明白,所以才會在老侯爺納妾的時候不聞不問,嘴上不說,對老侯爺對愛不曾少過半分。

而老侯爺,能回應老夫人的便是這輩子,除了你生的孩子,我誰也不要,哪怕斷子絕孫,我的孩子,隻能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

想到種種,寧櫻不由得想起她和譚慎衍的上輩子,悲從中來,止不住想哭。

“別哭了,祖父希望我們好好過日子,你最近瘦得厲害,多吃些,不然祖父知道了,以為我對你不好呢。”譚慎衍替寧櫻夾菜,不一會,菜和肉裝了滿滿一碗,他望著偷偷抹淚的寧櫻,輕聲安慰道。

“祖父很好......”隻是,她心裏難受罷了。

給老侯爺守孝,寧櫻不能外出,她沒想到,剛掌家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老侯爺的喪事,神色懨懨提不起精神,天氣漸冷,入冬的第一場雪來,寧櫻已習慣侯府的生活了,胡氏不滿她管家,收買下人從中給她使絆子,被她輕輕躲開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對胡氏的了解比胡氏以為的要多得多,胡氏那點把戲,傷不了她。

算著日子,黃氏明年三月就要生產,她閑著無事,做了幾身小衣衫,不過都是素淨的顏色,讓聞媽媽送回去,聞媽媽帶了寧府的消息回來,寧靜芳和柳家成退親了,阮氏開口提的,借口是有戶表兄妹成親的人家生出來的孩子是傻子,她算過柳家成和寧靜芳的八字,兩人八字不合,趁早分開是好事。

“柳家大夫人是個厲害的,紅的到她嘴裏都成白的了,誰不知道她給柳二少爺相中了陸侍郎家的千金,陸侍郎起初不同意,後來不知怎麼答應了,親事還急著趕在今年,不是存心膈應人嗎。”想到寧靜芳的遭遇,聞媽媽心下感慨,寧靜芳性子壞的時候,聞媽媽恨不得她遭報應,若那時候寧靜芳被人退親,聞媽媽一定會說自作孽不可活,眼下,滿心都是為寧靜芳抱不平,“陸家小姐您也見過,矯揉造作,哪比得上七小姐?柳家大夫人真是個見錢眼開的,比二夫人還不如。”

秦氏見錢眼開,但不會做出毀親的事情來,劉菲菲商戶人家秦氏都沒嫌棄,等劉菲菲嫁到寧府,秦氏喜笑顏開,心寬不少,日子和和美美,哪有半分刁難劉菲菲?寧府一派祥和也有秦氏的功勞,雖秦氏時不時會和柳氏頂嘴,卻也算不得大事。

寧靜芳心裏是個有主意的,一而再再而三被阮氏上門毀親,她怎麼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嫁去柳家,隻是不知柳家成是什麼態度,寧櫻問道,“柳二少爺鬧得厲害吧。”

聞媽媽撇嘴,聲音不由得高了起來,“所以說男人都是薄情寡義的,之前金釵珠翠的往七小姐身邊送,轉眼就忘了,討好別人去了,柳家和陸家的親事定在十二月,柳二少爺滿麵春風,對陸小姐喜歡得緊呢,聽府裏的丫鬟說,柳二少爺私底下買了玉鐲子送去陸府呢。”

旁邊的譚慎衍聽著這話,抬頭看了聞媽媽兩眼,聞媽媽反應過來,心知自己把譚慎衍也罵進去了,心思一轉,補救道,“所以說啊,青梅竹馬,不管多少情分都是假的,對方肯給一紙婚約,且堅定不移,才是最好的,世子就很好......”

這馬屁拍的,寧櫻忍俊不禁,譚慎衍卻極為滿意,和顏悅色道,“還是奶娘有眼光。”私底下送玉釵什麼又不值錢,有本事光明正大送上門,他送寧櫻的可都是一箱子一馬車好貨,一隻玉釵,想想都覺得寒磣,隻有吝嗇摳門的才送那種東西。

譚慎衍全然忘記自己當初借薛怡的名義往寧府送東西的事情了。

聞媽媽失笑,又道,“大夫人心裏不舒坦,往外散播消息,說當初柳大夫人自己上門求娶七小姐,她念著是親戚才勉強答應了七小姐和柳二少爺的親事,沒想到柳大夫人出爾反爾,眼瞅著親事將近又上門毀親,實在不仁不義,外邊人說柳家毀親是因為老爺貪汙之事被傳開,寧府的前程比不上陸府,人往高處走,柳家當然選擇陸家了,也有人好奇,柳家想要和陸家聯姻,早先怎麼不說,毀親後再上門提親,身份有些配不上陸家了,但陸家竟同意了,好些人在傳呢......”

當著譚慎衍的麵,聞媽媽有些話說不出口,外邊有人傳是柳家成和陸小姐珠胎暗結,瞞不住了,隻有成親遮掩。

寧櫻大致明白外邊會怎麼傳柳家成,寧靜芳吃了虧,怎麼會任由阮氏踐踏她的自尊,消息怕是寧靜芳命人傳出去的,她沒想到的是柳家成轉眼就喜歡上了陸家小姐,青梅竹馬的情分也不要了,她以為柳家成喜歡寧靜芳,沒料到,倒成寧靜芳自作多情了,柳家成那種男子,不值得托付終生,寧靜芳估計也看明白了吧。

聞媽媽退下去了,寧櫻往譚慎衍身邊一歪,說道,“柳家和陸家是不是有什麼勾結,陸夫人不像看得上柳家的人。”寧櫻開門見山問出自己的疑惑,譚慎衍手裏抄寫的佛經,準備在老侯爺百日的時候燒的,寧櫻也抄,不過速度不如譚慎衍快。

“兩府聯姻,中間自然是有好處才聯姻,你想知道?”聞媽媽進來時,譚慎衍就停了筆坐到寧櫻身邊,看寧櫻湊過來,主動抱著她,柳家老爺性子良善,下邊幾個兒子可是野心勃勃,想要一口吃成大胖子,最後不知會如何呢。

聞媽媽想起還有樁事,又折身回來,看寧櫻窩在譚慎衍懷裏,老臉一紅,寧櫻沒料到聞媽媽去而複返,急忙直起身子,滿臉不自在,道,“奶娘還有事?”

聞媽媽低著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老奴忘記還有件事了,老夫人精神不好,請外邊的大夫來看,大夫說老夫人是中毒了,而且有些時候了,毒素入了五髒六腑,藥石罔顧,老夫人氣得暈過去了,醒來不怎麼說話,誰都不見,榮溪園什麼情形,大家都不知道。”

“中毒?”寧櫻呢喃著這兩個字,老夫人在寧府已經掀不起風浪,誰還會刻意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