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敢愛敢恨(2 / 3)

藥箱放在寧櫻馬車上,寧櫻昏昏欲睡,天熱,渾身汗膩得難受,頭剛沾到清涼的竹枕,就聽馬車外傳來吳媽媽的聲音,“小姐,五小姐怕是中暑了,您不是備著中暑的藥嗎,能否給老奴一顆。”

吳媽媽此刻有些後悔了,早先的時候她在寧櫻跟前說了不少寧靜芸的壞話,早先說人壞話管不住嘴,此刻又為寧靜芸出頭,臉皮再厚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沒有法子,黃氏三令五申的讓她照顧寧靜芸,而寧靜芸性子謙遜很多,沉穩內斂,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她該好好服侍寧靜芸,才對得起黃氏的托付。

聞媽媽掀開簾子,沒個好氣瞪了吳媽媽一眼,小聲埋怨道,“就她會來事,六小姐年紀小都沒事兒,她身子嬌貴......”

吳媽媽訕訕,沒有為寧靜芸爭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久了,聞媽媽和寧櫻會原諒寧靜芸的。

待寧靜芸吃了藥,一行人才繼續趕路,馬車裏沒有冰塊,聞媽媽和金桂銀桂輪著給寧櫻扇風,日頭漸漸偏心,熱氣散去不少,聞媽媽擔心寧櫻睡久了夜裏睡不著,晃了晃寧櫻手臂,輕聲道,“小姐醒醒,別睡太多夜裏睡不著。”

寧櫻睡著不知,一路上,馬車走走停停歇了好幾回了,寧靜芸中暑,暈車,寧成昭擔心天黑前不能到達驛站,這會馬車行駛得快,更是顛簸。

寧櫻睜開眼,聽銀桂驚呼了聲,“小姐快瞧,好漂亮的夕陽呢。”

天際整齊平滑如線,潔白如雪的雲朵如染了鮮血似的一點一點暈開,遠處的山巒照在火紅的光芒下,迎接太陽的墜落,波瀾壯闊,刺眼的光射來,寧櫻眯了眯眼,馬車裏紅紅的,四處皆披上了晚霞的紗衣,寧櫻坐起身,驚呼道,“比京城的夕陽好看。”

主仆四人興致勃勃,聲音洪亮,寧櫻本就是大嗓門,之前一直壓著,這會瞧著壯闊的景色忽然就忘了,也沒刻意壓製,馬車外的吳琅將寧櫻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偶爾側頭望著漸落的太陽,生出諸多感慨來。

寧櫻讓賬房先生教他識字管賬,又讓他到處打探消息,栽培之恩難以報答,想到在蜀州時他的誌向不過是娶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好好幫吳管事管理莊子,進了京才知,他早先的想法著實太過愚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越努力,地位越高,往後的子子孫孫才能過上好日子,守著一個莊子看天過日子不過是井底之蛙。

好在,寧櫻讓他有所改變,心境開闊了許多。

路上歇息耽擱的時間長,到驛站已天黑了,白天睡多了,寧櫻夜裏輾轉難眠,加之驛站的床硬,膈得人身子疼,蚊蟲又多,嗡嗡響不停,鬧得寧櫻腦子渾渾噩噩,天都亮了她才有了睡意,聞媽媽夜裏沒聽到她咳嗽,心知寧櫻沒睡著,這會兒看床榻上的寧櫻一動不動,不急著打擾她,躡手躡腳退了出去,遇著吳媽媽從寧靜芸房裏出來,兩人交換個眼神,心領神會。

吳媽媽指了指屋子,小聲道,“五小姐認床,天露出魚肚白了才睡下,趕路的時辰怕要往後拖延一時半會了。”

聞媽媽淡淡點了點頭,朝打水上樓的金桂道,“六小姐還睡著,白天睡多了,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剛睡下呢,你去院子瞧瞧昨晚洗的衣衫可幹了?幹了疊起來放好,和大少爺說聲晚點出發。”

寧靜芸和苟誌成親的日子沒有定,晚點到達昆州沒什麼,兩位小姐的身子重要。

吳媽媽鬆了口氣,兩位小姐都睡著是再好不過了,否則讓寧櫻久等的話,聞媽媽該給她臉色瞧了,吳媽媽在聞媽媽跟前有些底氣不足,那種感覺很微妙,起初兩人對寧靜芸同仇敵愾,結果她轉了陣營,不怪聞媽媽心裏不高興,最初的時候,她也以為寧靜芸是虛情假意騙黃氏的,後發現寧靜芸循規蹈矩,不爭不搶,來昆州,黃氏想給她多點銀子傍身,寧靜芸考慮到寧櫻給拒絕了,讓黃氏留給寧櫻,想之前寧靜芸為了嫁妝的多少和黃氏吵鬧,如今知道孔融讓梨,不是改好了是什麼?

念及此,吳媽媽才坦然接受了寧靜芸。

吳媽媽上前挽著聞媽媽下樓,想和她說說寧靜芸的事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聞媽媽不說敬著寧靜芸,別表現得太過了就行,兩個都是黃氏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姐妹和和睦睦才好。

剛走到樓梯口,臨近的一扇門從裏拉開了,寧靜芸麵色憔悴,臉色發白,穿著素淨的衣衫,外間罩了層外裳,衣衫大,顯得小臉清瘦了許多,吳媽媽一怔,“五小姐怎麼起了,您回屋歇會兒,老奴和大少爺說聲晚些時候趕路,否則您身子吃不消。”

寧靜芸好似沒料到會看見二人,臉上有些許尷尬,小聲解釋道,“醒了就睡不著了,不礙事的,這會我身子好受多了,吳媽媽叫丫鬟服侍我洗漱吧,趁著這會精神好,早點趕路,待會不舒服了,怕又要耽擱許久。”

聞媽媽淡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吳媽媽,吳媽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鬆開聞媽媽,走向寧靜芸,壓低了聲音道,“您一宿沒睡,哪兒有精神了,多歇會兒吧,六小姐也睡著呢。”

寧靜芸好似恍然大悟,往側邊瞥了眼,善解人意道,“既是六妹妹還睡著,那就多等會兒吧,我也是擔心拖累大家,六妹妹千裏迢迢送我去昆州,她休息不好,我心下難安,吳媽媽當我什麼都沒說。”

看寧靜芸為寧櫻著想,吳媽媽暗暗點頭,方才她以為寧靜芸存心找茬呢,扶著寧靜芸進屋,吩咐丫鬟打水洗漱。

寧櫻醒來時,外邊已大亮了,她腦子昏昏沉沉的,耳邊好似還殘著蚊蟲的嗡嗡聲,驛站的熏香對蚊蟲好似沒用,她心下煩躁,吃過飯,叮囑聞媽媽可以啟程了,她無心拖累大家,和聞媽媽道,“明日若是我繼續睡的話,你記得叫醒我,日夜顛倒不是法子。”

聞媽媽整理好床上的褥子,回道,“老奴記著了,剛出京就這樣子,到了昆州不知是何景象呢,小姐身子吃不消的話和老奴說。”

“我會的。”

寧成昭收到消息,吩咐下人套上馬車準備啟程,誰知,寧靜芸不舒服了,說是頭暈,趕不了路,吳媽媽心裏過意不去,和寧成昭商量道,“不然今日就在驛站住上一日,明早再趕路?”

寧成昭皺了皺眉,這還在京城邊上呢,寧靜芸就吃不消,往後到了昆州如何是好,他想了想,道,“你守著五妹妹,她何時好了我們何時趕路,到了臨鎮的時候可以出門轉轉,很多好玩的。”

吳媽媽也覺得第一天就拖下去不是法子,稱是應下,“那待五小姐身子好些了,老奴再和您說。”

寧成昭點頭,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連個打發日子的樂子都沒有,出門時,劉菲菲為他備了幾本書,想到離府時劉菲菲濕漉漉瞧著自己的模樣,寧成昭心思微動,劉菲菲知書達理,溫柔可人,離了一天,他有些不習慣了,自己成了親明白其中樂趣才能體會寧伯瑾的心情。

寧府裏,寧伯瑾妻妾成群,沉迷美色,為了一眾妾室,院子修繕得美輪美奐,如人間仙境,他看不起寧伯瑾的作為,好男兒立身於世,怎能沉醉溫柔鄉不可自拔,待他娶了劉菲菲才知,其中滋味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問吳琅道,“你知道六小姐在哪兒嗎?”

吳琅搖頭,指了指邊上的院子,猜測道,“大少爺可以去院子裏看看,六小姐不喜歡悶在房裏,估計在院子裏呢。”

吳琅猜得不差,寧櫻果然去了院子,院子裏有一株石榴樹,青翠的枝頭樹葉繁茂,寧櫻一身青煙紫繡遊鱗拖地長裙,亭亭玉立,秀雅絕俗,寧成昭走上前,仰頭望著樹上的葉子,好奇道,“樹上有什麼能讓你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寧櫻側目,看是寧成昭,微微一笑,伸手指著枝幹上一團蠕動的暗色道,“大哥認識那是什麼嗎?”

褶皺的枝幹上,有一團繾綣成圓形的毛茸茸的物體,不知為何,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蟲子?”

“那蟲子厲害著呢,不隻是它的顏色,你瞧著它渾身上下的毛了嗎?沾著你的皮膚,周圍立即會起紅疹子,奇癢無比。”

寧成昭被寧櫻的話激得後退了一步,不忘拉著寧櫻,氣息有些亂了,“你皮膚嫩,離遠些,小心掉下來落你脖子裏了。”

寧櫻不以為意,仰著頭,清麗的臉上帶著頑皮的笑,“我才不怕呢,要知道,剛才就是我把它扔進夕花屋裏的。”

寧成昭皺了皺眉,夕花是老夫人給寧靜芸的四個丫鬟中的一個,好端端的,寧櫻招惹寧靜芸的丫鬟做什麼,不待他深想,隻聽寧櫻道,“我知道五姐姐的“不舒服”因何而起,放心吧,馬上五姐姐就從屋裏出來了。”

清晨寧靜芸和吳媽媽的談話她聽著了,換了地方,她睡不踏實,迷迷糊糊聽著二人的對話,吳媽媽最初說寧靜芸認床天亮才睡著了,結果聞媽媽說了她的情況後,寧靜芸立即就好了,渾身上下舒坦得想要趕路,無非不想她睡覺,待她醒了收拾得差不多了,寧靜芸嚷著身體不舒服,做給誰看的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來,她顧忌黃氏,在府裏不和寧靜芸計較,如今隻有兩人,她可不會再由著她作妖。

寧成昭心思一轉就明白了,可能聽劉菲菲念叨的次數多,兩個妹妹之間他偏向寧櫻的多,衝著寧靜芸去清寧侯府為妾他就看不上寧靜芸自我放縱的墮落,促狹道,“你小心些,被你姐姐抓到把柄,路上不知生多少事兒呢。”

“她再生事又如何,大不了我打道回府,又不是一定要去昆州。”寧靜芸的招數在黃氏麵前管用,想拿捏她是沒門的,書上的蟲子舒展開,圓圓的一團展為長形,慢慢蠕動,寧成昭寒毛直豎,道“這樣子的話,我們就快些上路吧,越往南邊越熱,今晚我們在前邊的城裏休息一晚。”

驛站多設在城外,一則是運送信件能避開眾人的視線,再者,有些喜歡熱鬧的家眷選擇住城裏的客棧,對朝廷來說能節省些開支,工部當初設立驛站時由戶部尚書監督的,戶部裏,人人都是摳門的,怎麼省錢怎麼來,不可能考慮其他。

語聲落下,金桂就在院子喊,“大少爺,五小姐說身體好些了,可以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