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入府為妾(3 / 3)

“她既是懷疑我有險惡用心,由著她去了,不過還得勞煩父親出麵,對外就說她病重,得送去蜀州莊子養著,苟家那邊我和三爺親自說,苟誌不是說三道四的人,不會亂說的。”黃氏坐在寧國忠對麵,臉上無悲無喜,異常平靜。

寧國忠沒有說話,眼下來看,為了保全寧府的名聲隻有這樣做了,程世子回府後雙腿受了傷,養好後走路一瘸一跛的,侯夫人為他說親,好些人家都不肯,老夫人便將主意打到懷恩侯府的小姐身上,被懷恩侯夫人委婉拒絕了,懷恩侯與清寧侯關係交好,為了兒女的親事,兩人不如往前親近了。

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兒。

看黃氏心力交瘁,寧國忠還得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沒有久待,對寧靜芸,他感情不深厚,不能換取利益,棄了便棄了。

當天清晨,一輛馬車從寧府緩緩駛出城門,朝著蜀州的方向奔去,說是寧府五小姐病重要去莊子養一段時間......

就在消息慢慢散開的同時,一輛毫不起眼的轎子進了清寧侯府。

寧靜芸,往後就是富貴人家的妾了。

寧靜芸的事情給黃氏打擊大,寧伯瑾又病著,半個月,黃氏身形消瘦得不成樣子,看上去老了十歲,健康的膚色瞧著有些枯黃了。

寧櫻每日都去梧桐院陪她,或陪她靜坐著,或陪她說說話,黃氏不愛開口,常常沉默許久才回她一句,多是風牛馬不相及的話,寧櫻心底反思過,若她知道寧靜芸利欲熏心到如此地步,當初還會不會攔著她不嫁給程雲潤,那時候的寧靜芸,原本是可以嫁去清寧侯府做世子夫人的,而不是,如今程世子的小妾,而程雲潤的世子之位,保不保得住還不好說。

清寧侯膝下不隻程雲潤一個嫡子,而程雲潤如今的模樣,繼承侯爵會被京城上下奚落,清寧侯自己不提,朝堂上也會有人提出來了,程雲潤的世子之位,遲早會被摘了,寧靜芸的算盤落空了。

她心下有些不安,重生後她盡力避免不好的事發生,引著它往好的方向發展,寧靜芸的事情上,她心裏不喜她嫁得好,為苟誌感到惋惜,卻也沒有害寧靜芸的意思,結果,卻讓寧靜芸做了程雲潤的妾。

壞的事情便好了,好的事情變成了壞事,那她往後該何去何從?

譚慎衍對她的好她感受得到,之前刻意忽視是她不敢想,身份家世懸殊大,黃氏不會劍走偏鋒,她沒有想過她們還能往前走,可是,寧靜芸和程雲潤的事兒叫她心頭蒙上了淡淡的失落,她發現,那種失落是和譚慎衍有關的。

她想她現在遇到的譚慎衍才是真實的他,最疼他的老侯爺活著,他沒有對付他的親生父親,不是讓人聞風喪膽殺人不眨眼的刑部尚書......

從溫和有禮到冷酷無情,他經曆的事情或許不比自己少。

懷著這種情緒,她竟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來。

天兒漸漸暖和,尚書夫人下的帖子黃氏未能赴約,黃氏讓吳媽媽向尚書夫人解釋說自己病了,隔日,尚書夫人派人送了些珍貴的藥材來,寧櫻看黃氏這般,心底也難受,坐在院子裏,一五一十的將破壞寧靜芸和程雲潤親事的事情說了,黃氏望著她,素淨淡雅的裝束襯得女兒溫婉端莊,氣質如蘭,她眼角發紅,哽咽道,“吳媽媽和我說過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娘考慮,程世子非良配,親事又是你祖母應下的,你不出手,娘也不會讓她進侯府,隻是沒想到,她這般固執。”

說到這,黃氏眼角滑過兩滴淚,對寧靜芸,她心裏的愧疚更重了,當年,她誓死都該帶著她離開的,否則,寧靜芸一定不會做出離家出走的事情來。

寧櫻掏出懷裏的手帕,輕輕替黃氏擦去眼角的淚,安慰道,“娘別想多了,一切是她自願的,怨不得我們,我瞧著苟家哥哥就很好。”

黃氏吸了吸鼻子,消瘦的臉頰淌過幾分遺憾和惋惜,轉而說起其他事情來,“娘尋思著為你說親了,早些時候相看,可以多多打探對方的品行,你覺得如何?”

寧櫻不知黃氏話題轉得如此快,想起當日老侯爺的一番話,她腦子亂糟糟的,又看黃氏定定的望著她,她不忍拒絕,若能分散黃氏的注意力,倒不是不成,她輕輕點了點頭應下。

寧伯瑾在屋裏養了一個月病情才見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寧伯瑾跟著憔悴了一頭,程世子納妾的消息在京城沒有傳開,先傳出的是程世子外室生下庶子的消息,之前對寧靜芸酸言酸語的人全轉了風向,程世子沒有成親就先有了庶子,可見是個品行敗壞的,加之程世子落下殘疾,那些為他說好話的人不由得重新審視起程世子來,罵他乃自作孽。

而自始至終,寧府沒人出麵,在退親的事情上隻字不解釋,低調得很,世人皆同情弱者,想到寧靜芸生病送去莊子的事兒,不由得重新稱讚寧府坦蕩,哪怕被清寧侯府逼到那個份上都沒開口說清寧侯府一句壞話,反而是清寧侯府的下人到處煽風點火。

輿論,一時將清寧侯府推向了風口浪尖。

世人多是見風使舵,聽風便是雨的,她們指責寧靜芸水性楊花,怒罵程雲潤傷風敗俗,卻從不反思自己盲目的言行會造成怎樣的傷害,有寡婦因著和男子說兩句話而被眾人唾沫星子逼得懸梁自盡的,有寒冬臘月父母被凍死而自己活下來的被指責不孝順活活打死的,世人同情弱者,從來都是他們所以為的弱者。

因而,從聞媽媽嘴裏聽來那些話,寧櫻並不覺得自己鬆了口氣。

“當初老奴還納悶為何外邊謠言滿天飛老爺府裏都沒人站出去為五小姐說句話,原來是等著大家自己察覺真相,聽說早朝皇上批評清寧侯治家不嚴,表揚了三爺呢,連帶著,大爺也要升官了。”寧府在整件事情上表現得可圈可點,入了皇上的眼了。

寧櫻不想提這事兒,問起黃氏的身體來,聞媽媽搖頭,“夫人一時半會想不開過些日子就好了,五小姐不知去向,據說清寧侯府在五小姐不見的第二天有轎子入府,卻是打聽不出來裏邊坐著何人老奴猜測該是五小姐無疑了,小姐萬事要記著,夫人不會害您,不管發生什麼事兒,和夫人說,千萬別和夫人生分了。”

懷胎十月忍著劇痛生下來的孩子,哪會不盼著她好?寧靜芸看不透,入了歧途。

寧伯瑾病好後繼續禮部當值,周圍的人待他態度大變樣,他長相儒雅,臉上時常掛著笑,一來二去,倒是結交了幾個朋友。

黃氏心情好了許多,不過瘦下去的身子一時半會補不回來,寧櫻記著譚慎衍送了許多補品,交給吳媽媽,讓她燉湯給黃氏補身子,這些日子,寧櫻兩頭跑,身子清瘦,吳媽媽拿了一些,剩下的讓她自己留著,寧靜芸走得幹脆,沒有為她背後的人想過。

隻有真正擔心她的人才會為她茶飯不思,祠堂那位整日吃齋念佛,有事沒事讓佟媽媽在三爺跟前哭訴祠堂日子不好過,身子不適,哪關心她的死活?

吳媽媽忍不住像寧櫻嘀咕了兩句,寧櫻扯了扯嘴角,整理著鵝黃色鑲金邊的長裙,“父親孝順,過些日子祖母就能搬回榮溪園了,隻是你說佟媽媽找過父親好幾次了,父親為何還沒表態?”

吳媽媽搖頭,這事兒她也覺得怪異,瞅了瞅外邊的日頭,歎氣道,“三爺約莫是擔心老爺不答應吧,小姐回屋休息,老奴也回了。”

寧櫻覺得也是,回到內室,發現不知何時桌前坐著一個人,她瞅了眼西邊的窗戶,緊閉的窗戶這會敞著,知道他是翻窗戶進來的,那次後,她再也沒見過他,這會猛地看他坐在自己屋裏,不適應的朝外邊瞅了兩眼,待會若是聞媽媽和金桂進屋,鐵定會被嚇著,她遲疑了下,朝門口道,“我休息會兒,別讓人打擾。”

丫鬟探頭,囁喏的稱是應下,隨後將房門拉上。

寧櫻走到桌前,視線落在他玉冠上,“譚侍郎又來府裏辦什麼事兒?”

第一次他說擔心府裏有死人,第二次是為了吳管事遇匪,這次又是什麼?

“緊要事。”譚慎衍聽說寧靜芸的事兒,寧靜芸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這會看寧櫻身子單薄了些,對寧靜芸愈發不喜,拉開跟前的椅子,示意寧櫻坐,“你姐姐的事兒我聽說了,她在清寧侯府如魚得水,想必不久就會被扶為正室吧。”

但凡譚慎衍想知道,沒有他打聽不出來的,寧櫻拽著長裙坐下,想到黃氏為寧靜芸日漸消瘦,不由得冷笑起來,“她養在老夫人身邊,城府深,哄得侯老夫人和侯夫人開心並沒有什麼,她做了正室又如此,你也說是“扶”了,而不是光明正大嫁進去的。”

譚慎衍倒了兩杯茶遞到她手上,緩緩道,“侯夫人的意思讓侯爺改立世子,老夫人壓著不肯,程世子落下殘疾,再是再沒了世子頭銜,沒有功名在身,往後的日子可想而知,你姐姐和老夫人做了交易,若扶她為正室,她想法子護住程雲潤的世子之位,老夫人答應了。”

寧櫻對寧靜芸的事兒不感興趣,目光不善的瞪著譚慎衍,“可還有其他事?”

“那日我祖父說話多有冒犯,你別放在心上。”

寧櫻心裏想譚慎衍能將這件事說開,可真聽譚慎衍的話後,心裏總不得勁,說得好像她配不上他似的,怎麼聽怎麼都是他嫌棄自己,語氣當即不好起來,“你不說我都忘記這事兒了,沒事兒的話就回去吧,往後也別來了。”

她也不知她急躁什麼,推開椅子,做出攆人的手勢,神色不耐。

譚慎衍見她變了臉色,心裏歡喜起來,這些日子他想了許多,她心裏怨憤他,盡量和他疏遠,卻不曾像對寧靜芸那般仇視自己,而且,他細細想過,他沒有做過對她不好的事兒,沒有強求過她,言行舉止皆有護著她的意思,她不可能感受不到,她素來最是重情重義,有恩必報,沒理由這會不耐煩。

想到某種可能,他嘴角笑了起來,又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會娶你從來都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不是因為其他,祖父說我壞了你的名聲,這點我不認,櫻娘,你要記住,若不是我心甘情願,哪怕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妥協。”

這番話,是他積攢了兩輩子的話,上輩子寧櫻以為黃氏設計他娶了她,實則不然,若不是他的默認,他有千萬種法子賴掉親事,可能他真的不善言辭,叫她到死都以為自己當初娶她是不情願,迫於無奈。

看寧櫻傻愣愣的站在那兒,請人的手勢僵直不動,他才知,上輩子,他該是叫她多難受,朝夕相對,她連自己的情意都體會不到,不怪福昌和薛墨說他。

寧櫻望著那個比記憶中溫和少許的男子,半晌沒回過神來,他說若不是他心甘情願,沒人能逼迫他,上輩子,他不是落入黃氏的圈套,最後娶了自己嗎?

他的話,一遍一遍在耳朵邊回蕩,叫她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怔忡間,僵硬的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有些不敢確認,諾諾的張了張嘴,又不知想說什麼。

“櫻娘,你好好想想,我對你沒有壞心,第一眼,我便想將你娶進門,我是個冷酷之人,不善言辭,可是,我想讓你知道,我眼中的夫妻沒有尊卑無來貴賤,不是非得誰壓著誰一頭,而是凡事有商有量,相互遷就妥協,靠一方一昧的順從退讓,那不是夫妻,是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