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喜歡你(3 / 3)

寧櫻牽著寧靜彤準備出門,早上給黃氏寧伯瑾磕頭時,寧伯瑾給了銀票,街上鋪子多,她想淘點好玩的,問寧靜芸和寧靜蘭道,“五姐姐和九妹妹不出門?”

寧靜芸沒吭聲,寧靜蘭堅決的搖頭,她們在這,小太醫一定會過來的,她才不要走呢,寧櫻看出她的想法,又瞥了眼寧靜芸,見她站起身,似乎不想和寧靜蘭繼續待在屋裏,寧櫻會意,推開門,叫丫鬟留下,秋水和金桂跟著她就好,寧靜芸則一個丫鬟都不沒帶。

竹喜樓有五層,她們在四層,樓梯間,遇著其他府的人,寧櫻善意的笑了笑,並不開口說話,寧靜芸心思活絡,知曉對方的身份,禮數周到的給她們見禮,進退有度,得來好些人的稱讚,在一樓時,遇著兩位夫人,前邊的是位三十出頭的貴婦,披著件織錦鑲毛鬥篷,脖頸間繞著雪白的絲絨毛領,耳尖的金鑲紅寶石耳墜在領子上輕輕搖曳,富貴雍容,看氣度便知曉對方是有頭有臉的夫人,寧櫻低下頭,避免衝撞了對方。

寧靜芸屈膝而下,聲音清脆甜美道,“晚輩見過侯夫人。”

“免禮吧,瞧著有些麵生,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夫人輕吐氣息,語音輕柔,隨和的臉上漾著親切的笑,笑容純淨,平白生出股好感,想要人親近。

寧靜芸抿唇,聲音不卑不亢,“晚輩乃寧府六姑娘,祖父是光祿寺卿。”

“哦,是寧府的?是個好的......”她的話說到一半,被身側的另一名夫人出聲打斷,“什麼時候,寧府這樣子的府邸也能在竹喜樓找到位子了?掌櫃的莫不是生意做糊塗了?”煙喜樓與竹喜樓是朝中達官貴人聚集之地,不過能在竹喜樓坐下的,家世更顯赫,寧國忠官職從三品,在京城裏,的確算不得什麼。

寧靜芸臉上笑意不減,且不見絲毫自卑或是怒氣,不由人讓侯夫人暗中點頭稱讚,及時開口解圍道,“你莫胡說,寧府不是沒有來過竹喜樓,將來日子長著,誰都不清楚對方有什麼造化,莫仗勢欺人。我們也走了,別讓她們不自在。”她側身與不滿的夫人解釋。

各自別過,寧靜芸說起了那位夫人的身份,寧櫻大致猜著了,全京城,待人這般溫和的夫人不多,但看那夫人通身的氣派就知曉了,文寧侯府的夫人,長公主的妯娌,溫厚隨和在京裏是出了名的,隻是沒想到,會在這遇到她,哪怕身後沒有隨行的晚輩,周身儀態足以讓所有人畢恭畢敬,她與長公主是妯娌,關係卻親如姐妹,兩人感情好在京裏也是出了名的。

侯夫人都這樣和善可親,不知那位長公主會是如何性子。

接下來又遇著許多位夫人,寧櫻跟著寧靜芸屈膝施禮,應接不暇,下個樓,膝蓋都快折了。

街道窄,寧櫻將寧靜彤給秋水牽著,白雪皚皚,摩肩接踵,腳下積雪早已融化,低窪處淌著一灘水,黑乎乎的,有些髒,她的目光順著街道落到兩側鋪子上,生意好的鋪子排起了長龍,往前走,一處空地上,雜戲團的人正表演雜技,猴子聰明,翻跟頭,跳舞,磕頭,樣樣不在話下,人多,寧櫻瞅著都是些穿著華麗的人,她沒有上前湊熱鬧,看寧靜芸好似極為感興趣的樣子,她說道,“你若喜歡,讓秋水陪著你在這瞧瞧,我和彤妹妹繼續往前。”

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來,上上下下看著寧靜芸,好奇道,“你出門怎麼不帶帷帽?”寧靜芸自視甚高,不管何時出門必然都帶著帷帽,今日過年,沒有那麼多忌諱,可對寧靜芸來說,與平常無異,出門不會少了帷帽,眼下卻有些反常。

前邊的人多,有男有女,寧靜芸隻能依稀瞧見裏邊的情形,探了探脖子,隻看得見大致的情形,難免覺得興致缺缺,收回目光,理所當然道,“過年沒有那麼多講究,你瞧著街上誰帶著帷帽?”

寧櫻輕笑,不信寧靜芸的說辭,寧靜芸什麼性子,她再知曉不過了,哪會因為過年改了性子?眨眼時,眼角多出抹絳紫色的衣角,衣衫平整,整潔如新,寧櫻目光一滯,抬起頭,正對上譚慎衍無波無瀾的眸子,隻一眼,她便別開了臉,淡淡道,“譚侍郎也逛呢。”

譚慎衍好似心情很好,說話時,聲音溫潤清朗,嘴角微翹著,“隨意走走,過年期間,小偷人販子猖狂,雖說刑部不管治安,提前找到要緝拿的犯人也是好事,未雨綢繆......”譚慎衍話說到一半,聽到身後的福昌微咳嗽兩聲,身形一頓,目光沉了下來,“六小姐喜歡看戲?”

福昌直覺得額頭一抽抽的疼,來時路上,他教過多少次了,小姑娘最喜歡甜言蜜語,想要討寧櫻歡心,投其所好至關重要,大過年的,誰願意聽刑部緝拿小偷人販子,未雨綢繆?隻怕就他家主子說得出來......福昌搖頭,回想薛墨說的,或許不無道理,常年在刑部與一幫凶神惡煞,心理扭曲的人打交道,久了,不懂何為風花雪月,柔情蜜意,自家主子,該收收心學怎麼討女孩子喜歡了。

寧櫻搖頭,對著譚慎衍,心裏總覺得別扭,尤其他的目光赤.裸.裸的望著自己時,好似含著深不可測的情愫,寧櫻下意識的排斥,轉過身,緩緩道,“經過這兒,看人多,好奇的望兩眼罷了,譚侍郎接下來要去轉哪兒?”

“隨意走走。”譚慎衍望著寧櫻,眼裏閃過複雜,福昌與他說了許多,譚慎衍明白自己不是個體貼的人,上輩子,黃氏用了些手段將寧櫻送到他跟前,他覺得喜歡就娶了,寧櫻是個活潑之人,話多,他則沉默,常常聽她說,他以為她喜歡絮絮叨叨,他便聽著不吭聲,或偶爾應一句,她說話時,眼珠子好似會發光,一亮一亮的,他最是喜歡她眼裏的神采,慢慢,她變了,變得唯唯諾諾,寡言少語,眼裏的光一點一點淡了,他明白他哪兒做錯了,卻始終找不著關鍵,到後來,她病重,她都在極力偽裝,總說她自己沒事兒,實際上,他知曉她時日無多了。

“六小姐......”譚慎衍動了動唇,忽然的想要說點什麼,誰知,被一道促狹含笑的聲音打斷,“櫻娘和墨之在呢,讓我好找。”

譚慎衍嘴角一抿,轉過身,目光極為不善的看著來人,眼底閃過幽暗不明的光,福昌扶額,頭愈發疼了,真想暗中提醒一句,投其所好,愛屋及烏,該對薛爺態度好些,想法子親近寧櫻才是關鍵。

薛墨穿著身銀色長袍,長身玉立,眉目溫朗,信步而來,留意到譚慎衍的目光,他訕訕一笑,“可是打擾了你們?”

“薛哥哥。”秋水手裏的寧靜彤飛奔出去,撲到薛墨懷裏,她年紀小,此番行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寧櫻想起譚慎衍好似有話說,詢問的投去一瞥,而譚慎衍臉上已恢複了清冷,渾身上下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寧櫻不明他氣從何而來,調轉目光,扭開了頭。

薛墨一到,寧靜芸心情好了不好,揚著嘴角,笑盈盈上前拉過寧靜彤,笑語嫣然道,“小太醫剛從宮裏出來,彤妹妹別黏著他,小心累著小太醫了。”

薛墨擺手,語氣帶著淡淡疏離,“不礙事的。”

薛墨和譚慎衍並肩而立,兩人皆是好看之人,站在一塊,不吸引人都難,不過兩人都不愛和外人打交道,縱然,即使有人知曉他們的身份,也不敢貿然上前攀關係,反而記對兩人身側跟著的寧靜芸來了興致,寧靜芸姿容秀美,舉手投足間透著股婉約大氣,不少人交頭接耳,議論起寧靜芸的出身,得知寧靜芸和程雲潤退了親,一時之間,看寧靜芸的目光耐人尋味起來。

寧櫻則不起眼得多,偶有幾雙眼望過來,不過在掃到她身側的譚慎衍後,默契的移開了視線,青岩侯府這兩年風頭正盛,譚慎衍令人聞風喪膽,風聲鶴唳,敢招惹譚慎衍的人屈指可數。

走了兩條街,花了一個多時辰,寧櫻買了好幾樣小玩意,有珠子串成的花籃,竹子編造的兔子,小貓,樣樣她都愛不釋手,不是貴重之物,勝在稀罕。寧靜彤挑了對耳墜,小姑娘已到懂美的年紀,買了耳墜出來又嚷著要買腮紅,丹紅,高興得手舞足蹈,倒是寧靜芸什麼都沒選,沒有能入她眼的東西,穿過鬧市,遇著寧府的馬車,寧伯庸和寧伯瑾坐在裏邊,兩人神色緊繃,愁眉不展,寧櫻心裏疑惑,寧伯瑾也看見她了,一時心思複雜,出聲叫馬車停下,頭探出車窗與寧櫻道,“我與你大伯二伯有點事回府一趟,夜裏早些時候回來,我與你大哥二哥說了,叫他們回家的時候叫上你們。”

寧櫻點頭,看寧伯瑾擰著眉,想來是府裏發生了大事兒,否則,依著時辰算,酒樓這會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寧伯瑾哪舍得離開,礙著人多,不好直言問寧伯瑾發生了何事,乖巧點頭道,“知道了。”

寧伯庸斂著笑,眉目間盡是凝重之色,寧櫻察覺到寧伯庸看向她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探究意味,隻覺得莫名,挑眉,善意的笑了笑,揮手道別,馬車緩緩駛過,激起低窪處的水漬,濺了路人一身,引來破口大罵,罵完不解氣又朝她們望了過來,不等他出聲,譚慎衍身後的福昌已大步上前,冷峻麵容嚇得對方倉皇而逃,寧櫻笑著搖頭,不著痕跡的朝身後招手叫來金桂,“你問問大少爺二少爺府裏是不是出事了。”

寧伯瑾附庸風雅,酒樓年年有對對聯,有詩詞接龍大賽,彙集了狀元樓的考生,熱鬧非凡,像寧伯瑾這樣的人,不是出了大事絕舍不得離開。

金桂頷首,小跑著走遠了,寧靜芸也若有所思,薛墨指著酒樓道,“這會兒酒樓熱鬧,我們去瞧瞧,要知曉,今年風采斐然的那位可能是明年的前三甲呢。”

狀元樓裏考生多是外地來京應考的,年年都會在這邊露臉,各有各的心思,一則為了得世家小姐的青睞,二則嘛,若被哪位大人看重納入幕僚,對自己的前程添了助力,不過,像京城世家子弟是不用參與的,實力不可外漏,哪願意露出自己真本事?

他們到的時候,裏邊氣氛高漲,高台上,詠詩之人昂首提胸,慷慨激昂,平平的五官因著臉上的自信跟著神采飛揚起來,由裏而外的活力,同樣迷了一眾小姐的眼,而寧櫻的目光,落到角落裏的一張四方桌上,男子一身單薄的青布衣衫,脊背筆直,可能聽到詠詩之人的內容,一雙眼星光熠熠,五官生動......

寧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側傾向薛墨的寧靜芸,這樣子的她,如何配得上那個人?寒衣之士,眼下且貧困潦倒,待他日,自會展翅高飛,扶搖直上,而寧靜芸,不過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罷了。

寧櫻沒注意,一道深邃複雜的目光從她望向角落的桌子時,便落在她臉上,將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有一天,她記著你們的曾經,卻寧肯與你形同陌路,互不幹涉,該怎麼辦?

譚慎衍身為刑部侍郎,審訊過成百上千的犯人,有朝一日,他也遇著了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