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喜歡你(2 / 3)

兩個婆子喝了點酒,興致勃勃說了許久的話,晌午時想著要給祠堂那位送飯她們拿著鑰匙得去開門,站起身,搖搖晃晃,腳步虛浮的走出院子,視線中,瞧著一位小丫鬟匆匆而來,麵色慘白的說祠堂那位哭天搶地,如鴞啼鬼嘯。

兩人手挽著手,對視一眼,醉酒緋紅的臉頰中盡顯著不滿,才半天呢就又鬧起來,真是個不省心的。

小丫鬟心裏害怕,催促道,“兩位媽媽快去瞧瞧吧,傳到老爺老夫人耳朵裏,奴婢們隻怕會跟著遭殃。”

大年三十,本該喜氣盈盈喝酒吃飯,結果出了這茬子,兩個婆子麵色不愉,但兩人酒意微醺看不出來,眼神迷離的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七小姐身子嬌貴,約莫又哪兒沒想通,急什麼,傳到老夫人耳朵裏與咱又何關係?七小姐自己要鬧,難不成咱能拿布條堵了她的嘴?”吃人嘴短,柳氏做事麵麵俱到,過年送她們吃食多是份體麵,結果,被寧靜芳一鬧,二人不覺得是體麵,反而有種被拉上賊船的感覺。

本就是準備去祠堂的兩人又掉頭回了屋,慢悠悠泡杯茶,端著喝了漱口,散了散嘴裏的酒味,看小丫鬟惶惶不安,來回踱步,鬧得人心煩意亂,其中一婆子道,“七小姐鬧,你去榮溪園稟明老夫人,咱當下人的,哪敢和主子置氣,問問老夫人的意思。”

兩人在後宅多年,哪不清楚府裏的風向,老夫人不喜三房已久,可寧櫻運氣好,得了小太醫和譚侍郎青睞,老爺都沒法,何況是老夫人?七小姐不安生,哭起來,老夫人心裏窩火,隻會愈發不喜七小姐的行徑。

小丫鬟見二人不慌不忙,她跺跺腳跑了出去,不是她多事,實在是那哭聲如鬼哭狼嚎,聲嘶力竭,她膽兒小,擔心出了事兒,怪罪下來,她討不了好。

榮溪園內,寧國忠與老夫人說了一上午的話,對這個妻子,寧國忠是尊敬的,將後宅管理得井井有條,秀外慧中,雷厲風行,全府上下沒有不服氣的。然而最近這些事兒加起來,寧國忠覺得她年紀大,腦子遲鈍了,寧府能走多遠,除了子孫爭氣,後宅還得有位能明辨是非,趨避厲害懂得取舍的主母才行,前些年,她做得不錯,從黃氏回來,她做法明顯急躁了。

寧國忠口幹舌燥,盯著妻子日漸清瘦些臉頰,語氣稍緩“有的事兒你心裏該有數,朝堂風雲變幻,宗室侯爵沒落得快,何況是咱這樣的人家?老大勤於政務,吏部年年考核皆是優,官職也平平穩穩往上升,老二也不差,壞就壞在手裏頭沒有實權,想要加官進爵別別人困難多了,若有人肯從中牽橋搭線,以老大的性子,早就平步青雲了。”

對這三個兒子,寧國忠心裏是滿意的,寧伯庸心思通透一點就通,做事沉穩有度,胸有溝壑,老二憨厚正直沒有旁的心思,老三政績平平,在吟詩作對方麵還算小有名氣,至於下邊幾個孫子,更是可圈可點前途不可限量,依著形勢瞧,寧府正是蓄勢待發的時候,可老夫人做的事兒傳出去,寧府的名聲就毀了,這點,是寧國忠最不滿的地方。

老夫人低著頭,一早上,她的老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反反複複,好不精彩,耷拉著耳朵歎了口氣,“是我急躁了,靜芸的事兒我以為程老夫人一言九鼎,左右不過是個孫女,神不知鬼不覺送出去......”

寧靜芸和程雲潤退了親,想要再結親,寧伯瑾與黃氏肯定不會答應,偏偏程雲潤對寧靜芸勢在必得,她才與程老夫人私底下達成協議,寧靜芸進了侯府,明年官職上調動上,清寧侯為寧國忠走動,寧國忠的年紀,再不升,一輩子就過去了,至於名聲,都是壓迫門戶低的人家的,如皇親國戚之前的醃臢陰私還少嗎?可也沒人敢說什麼,哪怕臭名昭彰,想巴結的人不也成群結隊?

心中衡量,她才覺得送寧靜芸出去是劃算的買賣,如今,被寧國忠一語點醒,才感後背發涼,皇親國戚的宗室子弟,隻要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一輩子榮華無憂,而寧府,和皇家沾不上邊,名聲二字,能壓垮整個寧府,差一點,她就犯下了大錯。

遐思間,門外傳來佟媽媽的稟告聲,“老夫人,丫鬟說七小姐在祠堂歇斯底裏鬧得厲害,問您拿個主意。”

寧國忠不悅,“差人送去莊子,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回來,想不清楚,就永遠別回來了。”年前,寧靜芳也被禁足,念其要出府做客,寧國忠睜隻眼閉隻眼由著她去了,誰知,寧靜芳不知深淺,愈發沒規沒矩,連寧櫻都比不上,寧國忠對這個孫女極為失望,他寧肯做一回惡人,也不準有人丟寧府的臉。

老夫人想勸兩句,柳家不比當初,已越過寧府蒸蒸日上,鬧起來,兩府麵上無光,張了張嘴,又怕讓寧國忠反感,她沒吭聲,低頭擺弄手腕上的鐲子。

佟媽媽在外邊等了會兒,心下明了,招來院子裏的小丫鬟,小聲嘀咕了兩句,擺手將人打發了,七小姐,算徹底失寵了,大太太也救不了她。

丫鬟身形一震,頷首稱是,提著裙擺走了。

誰知,不一會兒,丫鬟又回來了,臉色蒼白的拉著佟媽媽,支支吾吾話都說不清楚了,佟媽媽皺眉,聽完後大驚,倒吸兩口寒氣,推開門進了屋,老夫人和老爺正在用膳,聽了佟媽媽的話,滿臉詫異,“可是真的?誰做的?”

佟媽媽搖頭,小聲道,“丫鬟不清楚,大爺大夫人不在府裏,您要不要過去瞅瞅?”

老夫人心裏震驚,寧靜芳一個人在祠堂麵壁思過,好好的,怎臉被人劃傷,頭發遭人剪了?傳出去,寧靜芳一輩子都別想嫁人了,老夫人站起身,邊讓佟媽媽給她拿鬥篷邊思忖道,“成什麼樣子了?”

“頭發齊肩,丫鬟說七小姐哭鬧得暈過去兩次了。”頭發代表著一個人的福氣,頭發黑而濃的福氣好,頭發黃而少的福氣少,隻因為自古以來,貧苦人家的孩子多頭發枯黃細軟,一瞧便是無精打采沒有精氣神的,因而京裏的夫人小姐極為在意發質,隔不久便會修理自己頭發,不過是將長得太過的的頭發稍微剪掉些,又或者是分叉的那部分,及腰的長發在大家看來是正好的長度,京城裏的夫人小姐多是那個長短,而寧靜芳的頭發,被人剪得隻剩下一小截。

寧國忠擱下筷子,好好的一頓飯,頓時沒了心情,凝眉道,“讓人將老大他們叫回來,再不管管,還真的是要飛天了。”

老夫人眯了眯眼,目光一閃,腦子裏冒出個想法,不過,她不敢表現出來,轉眼,斂了心底的心思,吩咐佟媽媽道,“你敲打下邊的人一番,誰要是亂嚼舌根說出去,我饒不了她。”老夫人也是女子,知曉頭發的重要性,披上鬥篷,匆匆忙朝祠堂走,這些日子,她身子反反複複,病情不見好,走得快了,氣息不穩,佟媽媽穩穩扶著她,不時提醒她慢些。

還未到祠堂門口,便聽著裏邊傳來的嚎啕大哭,肝膽皴裂也不為過,老夫人鬆了鬆佟媽媽的手,“讓管家私下打聽誰做的,以下犯上不得好死,守門的婆子呢,叫過來,我親自審問。”

佟媽媽不敢耽誤,將老夫人的手遞給身後的丫鬟,快速退了下去。

不知曉寧靜芳出了事兒,寧櫻她們在竹喜樓吃過午飯靠在床上小憩,晌午的街道安安靜靜的,如倦鳥歸巢後的林子,熱鬧中漸漸靜謐下來,寧櫻和寧靜彤躺在床上,閉著眼,睡得酣甜,寧靜芸靠在美人榻上,手裏捧著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譚侍郎將他們送過來轉身離開便再沒出現過,小太醫也不見人影,寧靜蘭興致缺缺,百無聊賴的沉浸在自己幻想中,進門時店裏的小二態度恭順,低眉順耳的模樣叫她心裏升起股濃濃的優越感,煙喜樓與竹喜樓是京城貴人年年都會來的酒樓,竹喜樓名聲更甚,依著官職訂位子,寧靜蘭記憶裏,寧府隻在竹喜樓搶到過一次位子,還是有位侯爺家裏有事,臨時不來了,恰好與寧伯瑾有兩分交情,將位子讓給了寧府。

來竹喜樓的頭一晚,她想象過無數次站在這象征身份地位的酒樓裏她會有怎樣的際遇,會遇著情投意合的朋友,對方家世好身份尊貴,她跟著會受到各式各樣的帖子,在一眾姐妹中揚眉吐氣,那一晚,她想得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穿著一新滿懷希望的走向竹喜樓,叫她失望的是,迎接她的是不斷給人屈膝行禮,甚至,頭都不曾抬一下,對方知曉她出身寧府,還是庶女,壓根不搭理她,她與關係好的幾個朋友炫耀,還被嘲笑一通,這件事,一直藏在她心裏,她想,有朝一日,她定要一雪前恥,沒想著,今日,機會來了。

小二點頭哈腰的態度,滿足了她心底的虛榮,至少,誰都不敢嘲笑她,她進了竹喜樓,且在四樓雅間,不是人人都有的位子,要知曉,一樓二樓有不少沒落的侯府呢......

想到這裏,寧靜蘭精神一振,站起身,走到銅鏡前,細細照了照自己妝容,確認是好看的後,行至桌邊,趴在窗欞上往下看,街道上小販停止了叫賣,或坐或蹲吃飯,姿勢粗鄙,寧靜蘭撇嘴,眼裏看不起商人,真想能遇著幾位平時來往的小姐,打聲招呼,看看她們對自己會是怎樣阿諛奉承,為此,寧靜蘭伸長了脖子往下邊搜索,半晌,也沒在街上找出個認識的人來。

不過她不泄氣,待會出門,她總要驚豔四射的,想象著小太醫站在自己身邊溫潤的介紹自己,寧靜蘭不由得臉頰發燙,一隻手捂著發燙的臉頰,又好似想到想到,咯咯笑出了聲。

寧靜芸從書上抬起頭,望著寧靜蘭的背影,蹙了蹙眉......

約莫半個時辰,街上傳來一兩聲對話,聲音朦朧好似離得有些遠,慢慢,聲音大了起來,伴隨著嘈雜的腳步,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賣重新響徹街道上空,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寧靜蘭回過神,神采奕奕的盯著下邊,目不轉睛,全神貫注。

寧靜芸喚丫鬟進屋替她梳妝,對寧靜蘭的反應嗤之以鼻,不置一詞,整理好妝容,她優雅從容的坐在窗下,眼神倨傲的望著下邊,眉目盛氣淩人,盡顯嫡女的尊貴。

寧櫻見二人的目光都放在樓下街道上,心下冷笑,睡了一覺,精神大好,臉上的傷口凝固,她拉扯嘴角時疼得厲害,這會兒照鏡子,她才反應過來,問金桂,“會不會留疤?”

金桂湊上前,細細看了看,心下不確定,“小太醫的藥膏藥效好,該不會留疤吧。”兩側的傷口淺,中間的有些深了,留疤的話,該是中間的那一點,看寧櫻緊緊皺著眉,她話鋒一轉,安慰道,“小姐別擔心,留了疤也是一小點,鬢角留一撮頭發下來就遮住了。”

“我隻是覺得,留了疤也好。”這樣子的話,說明這輩子真的和上輩子不同了,她有能耐改變處境,維持她想要過的生活。

金桂替她梳好發髻,對著鏡子瞧了瞧,寧櫻不如寧靜芸明豔嬌媚,容貌卻也是不差的,而且,寧櫻年紀小,身子沒有長開,往後,指不定會比寧靜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