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背後目的(3 / 3)

黃氏不置可否,坐下身,繼續翻閱手裏的賬冊,寧櫻垂下眼眸,不再想方才的事兒,月姨娘沒腦子,該給個教訓。

晌午,在梧桐院用膳後寧櫻才出來,不得不承認,寧伯瑾在書法上頗有幾分造詣,比夫子說得更直白通透,她受益匪淺,低頭瞧著腳下的積雪,忽然衣角被金桂拉扯了下,循著金桂的目光望去,便看左側的雪堆後,小小的腦袋四下張望,明亮的眸子水光閃閃,明顯在哭,寧櫻屏退左右兩側的丫鬟,慢慢走了過去,將蹲在地上的寧靜彤拉起來,蹲下身,輕輕拍掉她身上的雪,壓低聲音道,“靜彤怎麼有空過來,可是找父親有事?”

寧靜彤身子縮了縮,凍得顫抖的雙唇微張,聲音哆嗦不已,“管家讓姨娘抄寫府規,姨娘說是太太的關係她才受罰了,六姐姐,往後,父親都不會喜歡姨娘了嗎?姨娘哭得好傷心,靜彤難受。”

寧櫻歎氣,取下身上的披風裹住寧靜彤,牽著她往桃園走,積雪覆蓋的小徑旁,偶有一兩株樹枝露出枯黃的顏色,分外蕭瑟落寞,寧靜彤年紀小有些事不懂,女子最是不能受涼,否則,等來小日子有苦頭吃的,邊走,寧櫻邊解釋道,“姨娘會沒事的,父親心裏仍然喜歡姨娘,姨娘今日不懂規矩,靜彤明白什麼是規矩嗎?規矩就是,靜彤瞧見父親,母親記得行禮,姨娘忘記了,父親叫她抄寫府規是為了她好,父親病著,姨娘如果鬧出什麼事兒,父親來不及幫她怎麼辦?等姨娘的府規抄寫完,父親的病也好了,會去找姨娘的。”

寧靜彤吸了吸鼻子,明顯的吸氣聲,懵懵懂懂的望著寧櫻,“真的嗎?姨娘不會鬧事的,姨娘可懂事了。”

“姨娘懂事,耐不住背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胡言亂語,靜彤和姨娘擔心父親的身體,六姐姐會和父親說的,要知道,你九姐姐十姐姐都沒有過來探望過父親呢,竹姨娘來過一次,明知父親病了,也不怎麼關切,比較起來,還是靜彤和你姨娘最關心父親的病呢。”

月姨娘自恃貌美,進門時三房沒有主母,久而久之沒人提醒她何為正妻何為妾室,叫她得意忘了形,竹姨娘想必也發現了,因此挑撥黃氏和月姨娘的關係,以月姨娘的道行,黃氏動動手指就能將她除掉,她哪是黃氏的對手?然而上輩子,黃氏是不得已才除掉她的,府裏的人說起黃氏都說她心腸歹毒,其實,黃氏刀子嘴豆腐心,外人隻看其表麵,而不懂其真實的性子罷了。

聽了這話,寧靜彤高興起來,還未到桃園的門,身後傳出聲尖銳的喊聲,寧櫻沒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把推開,腳崴了一下,手裏的寧靜彤被人扯了過去,寧櫻沉了臉,定睛一瞧,寧靜彤的奶娘大驚失色的望著自己,神色激動。

“六小姐,彤小姐年紀小不懂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寧櫻發現,奶娘摟著寧靜彤的雙手顫抖不已,眼睛從上到下檢查著寧靜彤,生怕她有個閃失,金桂走過來扶住寧櫻,冷眉道,“見著六小姐不懂行禮,膽敢伸手推人,誰給你的膽子?”

奶娘知曉做錯了事兒,不怪她提心吊膽,月姨娘被罰抄寫府規,鬧得不可開交,寧靜彤不見蹤影,她火急火燎到處找人,三房子嗣多,三爺唯獨最寵愛寧靜彤,縱然月姨娘受罰奶娘心裏仍然清楚,三爺心裏是有月姨娘的,從管家說的話就能聽出來,當初竹姨娘和九小姐被關禁閉可沒人輕言細語解釋,月姨娘不同,管家說了,能抄多少算多少,其他的交給下邊的丫鬟,若寧靜彤這時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條命鐵定沒了。

寧靜彤回過神,被奶娘摟得喘不過氣來,她溫順的拍拍奶娘的手臂,安慰道,“奶娘,靜彤沒事,六姐姐說姨娘會沒事的,父親身子好了就來看我們,奶娘,我們回去和姨娘說,姨娘就不會哭了。”

金桂欲走上前和奶娘理論,被寧櫻叫住了,“算了,我沒事,奶娘關心靜彤罷了。”她朝寧靜彤招了招手,寧靜彤掙開奶娘的手走了過來,揚起頭,小小的一個人,眉目端莊,不見一絲算計,寧櫻不由得心中一軟,道,“和奶娘回吧,姨娘有自己的事情做,若你無聊了,可以來桃園找六姐姐玩。”

寧靜彤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轉過身,由奶娘牽著回去了,到半路,聽奶娘問發生了何事,寧靜彤一五一十說了前後發生的事兒,整個府裏,除了姨娘和父親,她最喜歡的就是六姐姐了,言語間盡是維護之意。

金桂站在不遠處,樹擋住了她的身影,聽完奶娘的話,她蹙了蹙眉,待人走遠了,她才從樹叢後走出來,望著視野中茫茫雪色,駐足片刻,掉頭回走。

寧櫻換好衣衫,聽完金桂的話她一點不覺得驚訝,自古以來妻妾水火不容,嫡子庶子嫡女庶女暗中較勁,奶娘向寧靜彤說的壞話有自己的考量,她想知道的是奶娘的底細,“你叫人盯著她,有什麼消息告訴我。”

“是。”

寧伯瑾堂而皇之的在梧桐院住下,每天,來請安的姨娘絡繹不絕,有月姨娘被寧伯瑾懲罰的事情在前,大家安分了許多,寧櫻每天下午去梧桐院叫寧伯瑾指點功課,日複一日,字突飛猛進,她自己瞧著都覺得不太真實,寧伯瑾認為理所當然,在黃氏麵前邀功道,“小六心思堅定,寫出來的字比旁人多股幹練清爽,不愧是我寧伯瑾的閨女。”

桌前的黃氏眼皮都未抬一下,答非所問道,“那日叫你打聽的事情打聽清楚了?離得遠,秋水也不確認是不是認錯了人。”

寧櫻坐在一側,聽著這話,不由得豎起了耳朵,誰知,黃氏下一句便道,“櫻娘,時辰不早了,你回吧,今早佟媽媽過來說,府裏收到賞梅宴的帖子,你養養身子,跟著出門轉轉。”

寧櫻蹙眉,“娘不去嗎?”

“娘去做什麼?你和你姐姐去就好,娘手裏頭有事,不去了,記得別惹是生非,遇著事情多問問你姐姐的意思。”黃氏話說得輕描淡寫,而寧櫻看得分明,黃氏明明有所回避,京城每年大大小小的宴會多,給寧府遞帖子的更是數不勝數,老夫人不會一一應付,挑選出來的宴會多是對寧府有利的,黃氏口中的賞梅宴對寧府來說一定是極其隆重的。

寧伯瑾在邊上聽著二人對話覺得奇怪,“晉府的賞梅宴聲勢浩大,沒有品階的府邸收不到請柬,更有長公主坐鎮,排場大,往年府裏從未收到過請柬,今年還是頭一回,大嫂二嫂會同去,你留在府裏做什麼?”

寧櫻心下覺得奇怪,看向寧伯瑾,問道,“父親早就聽說了?”

寧伯瑾頷首,轉而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黃氏,府裏早就收到帖子,而榮溪園現在才把消息放出來,中間若沒有防著黃氏的心思,寧伯瑾是不相信的,他站起身,朝黃氏道,“娘那邊估計弄錯了,你想去就去,我親自和娘說。”

老夫人對他言聽計從,他說的話,老夫人不會拒絕。

“不用了,我手裏頭有事。”黃氏態度冷淡,寧伯瑾回頭,不明所以,晉府的賞梅宴意義重大,不管誰收到請柬沒有不高興的?為何黃氏如此冷淡。

“櫻娘,你回屋讓聞媽媽找找幾件像樣的首飾,娘和你父親說說話。”

寧櫻知曉一定是佟媽媽還傳達了老夫人的話,是讓黃氏忌憚的,她一言不發走了出去,吩咐門口的丫鬟道,“我有事找吳媽媽,你叫她來桃園。”

黃氏還如上輩子那般,什麼苦都往自己心裏咽,在她和寧靜芸跟前,永遠溫婉善良,麵帶微笑,所以,寧靜芸才理所應當的以為黃氏所有的苦難病痛是自找的,女為母則強,沒人懂黃氏背後的艱辛,哪怕她,上輩子也不是全然懂的。

吳媽媽來得快,寧櫻開門見山問道,“佟媽媽是不是和我娘說了什麼?”

吳媽媽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小姐聰慧,什麼事都瞞不住您,賞梅宴隆重,老夫人有心打壓太太,警告太太,若太太要跟著去的話,就劃掉您的名字......”

“可是為了上次我頂撞她的事兒?”老夫人有仇必報,又被薛小太醫損了名聲,心裏不怨恨她是不可能的,寧櫻沒想到,老夫人把對她的仇恨轉嫁到黃氏身上。

吳媽媽沒有否認,“小姐別想多了,太太對那些宴會本就沒多大的興致,您跟著五小姐出門多認識些人,於你將來有好處。”黃氏不是圓滑之人,晉府的賞梅宴除了伯爵侯府一眾人還有皇親國戚,黃氏應付不來,有的時候,既然沒法子巴結,不結交為惡反而是好事。

“老夫人做事公允,結果卻徇私,吳媽媽,你告訴榮溪園的人,我也不去了,老夫人看不起我娘,我又何苦湊上去討人嫌。”

“小姐,您又何苦?能去賞梅宴的多是達官貴人,有各式各樣的比賽,甚是熱鬧,您去瞅瞅也好。”說起這個,吳媽媽心裏是怨恨榮溪園的,難怪最近寧靜芳和寧靜芸沒聲了,結果是為了應付賞梅宴各自忙碌,寧靜芳是大房的人就不說了,寧靜芸和寧櫻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沒有透露一點風聲,想到這個,吳媽媽不免覺得心寒。

唉聲歎氣片刻沒聽到寧櫻回應,吳媽媽抬起頭,卻看寧櫻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扶手,吳媽媽腦子裏閃過幾個字,“扮豬吃老虎”,秋水私底下這般形容過寧櫻。

寧櫻說的不是氣話,對賞梅宴,其實她也沒什麼興致,她認真回想了下上輩子賞梅宴上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兒,左思右想,腦子裏沒有任何記憶,或者,寧府並未收到過請柬也不一定,畢竟,上輩子的寧府,是在寧國忠入了內閣後在真正顯赫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