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夫妻感情(3 / 3)

“送你的衣衫可穿過了?娘剛回京,不知你的喜好,如果你不喜歡,和娘說說。”在寧靜芸跟前,黃氏說話不自主軟了三分,聲音輕柔低沉夾著討好,寧櫻拉開一角簾子,冷風吹得她麵色發僵,腦子卻清醒得很。

沉默良久,寧靜芸才緩緩吐出幾個字來,“上等的料子,女兒哪有不喜歡的,多謝母親一番心意了。”

語氣客套而疏離,黃氏眼神有一瞬的暗淡,轉而說起了其他,黃氏說的時候,寧櫻便靜靜聽著,不出聲,偶爾,寧靜芸會附和一兩個字,即使是一兩個字也足夠黃氏高興了,寧靜芸的話後,黃氏的聲音會激動高昂,然後又慢慢低下去,待寧靜芸回她一句,又漸漸升高,周而複始。

不得不說寧伯瑾確實是個享受生活的,帶她們去的不是赫赫有名的鋪子,窄巷子裏,零零星星開著幾個鋪子,賣的卻都是些稀罕玩意,看寧靜芸歡喜得發亮的眸子就看得出來,寧伯瑾給錢,寧櫻沒給他省,選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中還有兩本皺巴巴的書,京城人注重學識,表現在藏書上,書越多彰顯著和此人的學識越淵博,而就寧櫻來說,大多人買書不過為了充麵子,好比寧府書閣裏的書,好多是新的,沒有一絲翻閱過的褶皺,更別說書中內容了,即使這樣,大家依然推崇。

黃氏興致不高,寧櫻和寧靜芸在一邊挑選,餘光瞅見寧伯瑾拿了樣東西塞進黃氏手裏,可能人多,黃氏不忍拂了寧伯瑾的麵子,並未推卻,寧伯瑾展顏一笑,接二連三又送了許多,黃氏臉有不耐之色寧伯瑾才收斂下來,寧櫻不禁覺得好笑。

選中了喜歡的,中午,寧伯瑾挑了處僻靜的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望著街道上形形□□的人,冒雪急行,也算別有番情趣,“小六頭回在外邊吃飯,這家酒樓的招牌菜甚是好,你嚐嚐,如果喜歡,往後得空了,我又帶你們來。”

聲音溫潤如玉,半點沒有為人父的威嚴,寧櫻神思一恍,輕輕點了點頭,探出身子,盯著雪地中深淺不一的腳印出神,忽然,視野中出現了抹豔麗的身影,人來人往中,梅花紅的襖子格外醒目,寧櫻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眼再看,隻見那名女子拐進旁邊的小巷子,不見了人影,她抬起頭,凝視著無半分察覺的寧靜芸,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又止住了。

飯桌上,換成寧伯瑾說,附和的依然是寧靜芸,黃氏不出聲,寧櫻還在回想腦中的女子,她是誰寧櫻是記得的,程雲潤養的外室,綠意,最早是程雲潤的貼身丫鬟,不知為何被攆出了府,繼續和程雲潤牽扯不清,上輩子,黃氏就是抓住綠意逼著和清寧侯府退了寧靜芸的這門親事,不過那是後來寧櫻聽金桂說的。

“櫻娘多吃些,喝點羊肉湯暖暖身子。”黃氏替寧櫻舀了一勺湯放在寧櫻跟前,溫聲提醒,接著又給寧靜芸舀了一勺,寧伯瑾臉皮厚,主動端起邊上的碗要黃氏給她盛湯,寧櫻怔怔的望著寧伯瑾,好似沒有反應過來,寧靜芸則低著頭,自顧吃著。

終究,黃氏替寧伯瑾舀了兩勺,寧伯瑾頓時眉開眼笑,笑容清澈,溫文爾雅,換做其他人怕挪不開眼,而黃氏,卻絲毫不為所動。

“小六和夫子練字長進大,過些日子,我去拜訪翰林院的兩位院士,替你問兩副字帖過來,你姐姐有一手好字也是臨摹了大儒的字才有今日的成就。”寧伯瑾話鋒一轉,說起了寧櫻的事情,問寧櫻道,“京城冬天冷,你可還習慣?”

寧櫻不懂寧伯瑾打什麼主意,如實道,“還成。”

“京城過年熱鬧,如今街上年味不顯,入了臘月,到處張燈結彩掛著大紅燈籠,煙花炮竹不斷,到時候,父親帶你去郊外放煙花,如何?”寧伯瑾握著勺子,輕輕攪拌著碗裏的湯,臉上盡是期待,寧櫻瞥了眼黃氏,恍然大悟,寧伯瑾是想討好她來討好黃氏,心裏拿不定主意,問黃氏道,“娘想去嗎?”

黃氏抬起頭,認真道,“若櫻娘喜歡,去看看也好,莊子上過年冷清,不如京裏熱鬧,你整日拘在府裏,難得出門......”

“這有何難,回府時我與管家說聲,往後小六想去哪兒徑直出府即可。”寧伯瑾搶過話,一臉是笑的看著黃氏,笑容憨厚,和回府當日第一次見著黃氏的那句“毒婦”臉上的表截然不同,態度委實熱絡了些。

黃氏沒有吭聲,飯桌上又冷了下來,寧櫻別開眼,卻見對麵巷子上走出來一人,身上裹著黑色的披風,蓋住了半張臉,寧櫻一眼就認出他來,清寧侯的世子,程雲潤。

“下邊有什麼好看的?”寧伯瑾扭頭,盯著街道上的人,問寧櫻道。寧櫻失神,手不穩,手裏的碗滑落,砰的聲,碗碎裂,裏邊的湯撒了出來,寧伯瑾下意識的看了眼黃氏,麵色訕訕。

街道上,程雲潤上了馬車,車簾蓋得嚴嚴實實,見馬車駛入遠處看不見了寧櫻才收回目光,“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黃氏並未斥責寧伯瑾,“小心些,燙著沒?”黃氏轉過寧櫻的手反複檢查,叫來吳媽媽收拾桌子,她們用膳,吳媽媽和秋水柔蘭在隔間,聽著動靜,吳媽媽眼疾腳快走了過來,清理幹淨桌子,又退了出去。

寧櫻不敢再分心,認真品嚐麵前菜肴酒樓廚子的廚藝好,做的飯菜比起府裏做的飯菜略勝一籌,其中一道菜,軟軟的,有點甜有點辣,甚得她歡心,寧伯瑾眼力好,走的時候,吩咐人又做了份,叫寧櫻帶回家晚上吃。

黃氏將寧伯瑾討好的神色看在眼裏,並未多說什麼。

回到府裏,寧靜芸回榮溪園,寧櫻和黃氏朝著梧桐院的方向走,想了想,寧櫻說了今日所見,黃氏眼中,她和寧靜芸是同等重要,依著黃氏的性子,肯定會想法子毀親的,如果是這樣,她不想黃氏太過操勞,她想,黃氏召見熊大熊二說不準就是為了寧靜芸的親事。

黃氏皺起眉頭,回眸看了眼吳媽媽,吳媽媽會意,大步上前,左右打量著是否有人。

“你怕是認錯人了,清寧侯府地位尊貴,世子哪會去那種地方,就是因為這個,你才把手裏的碗掉在地上了?”黃氏輕聲細語,明顯不信寧櫻的話,寧櫻清楚黃氏的性子,不管是真是假,隨後,黃氏會找人查探,會查出蛛絲馬跡的,隻是,她不想因此破壞了黃氏和寧靜芸的關係,“娘,看父親和小二說話,該是常常去那家酒樓的,你讓父親打聽打聽不就好了?”

寧伯瑾不知什麼原因極力討好黃氏,如果黃氏開口的話,寧伯瑾一定會應下的,或許,這輩子,寧靜芸的親事不用黃氏出麵也能毀了。

寧櫻的話像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口中說出來的,黃氏很難相信,自己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兒能說出這番有城府的話來,語氣不由得慎重起來,“誰教你的?”

寧櫻笑道,“我看父親休沐,沒什麼事情做,正日常纏著娘,若您開口隨便給他找點事情做,櫻娘就能陪娘好好說說話了。”

黃氏想起了昨天傍晚,寧櫻想要留在梧桐院,寧伯瑾來了,寧櫻才走了,這會兒心裏不樂意了,黃氏不免覺得愧疚,“他不是天天都有空的,你想在梧桐院待著,你待著就是了。”她不是傻子,寧伯瑾前後態度大,明顯受了人指使,在這寧府中,能叫寧伯瑾沒法拒絕的人隻有一個,便是寧老爺,寧國忠。

不管寧伯瑾轉變態度是為了什麼,她已心灰意冷,女兒大了,好好為她們找門親事,歡歡喜喜看著她們出嫁,便無牽掛了,寧伯瑾想井水不犯河水她由著他,若打寧櫻和寧靜芸的主意,別怪她翻臉不認人。

剛轉過回廊走向青石磚的小路,後邊寧伯瑾追了上來,“左右這兩日得空,小六,把你寫的字拿來,為父給你看看。”

寧櫻望著黃氏,不滿的挑了挑眉,黃氏斂眉,冷聲解釋道,“櫻娘這兩日不舒服,隻顧著識字了,並未練字。”

“是嗎,用不用請大夫瞧瞧,天冷,別著涼得了風寒,那小六先回屋休息,我與你娘說說話。”寧伯瑾凝視著容貌不似以往白皙的黃氏,小聲道。

黃氏蹙了蹙眉,低聲道,“什麼話,改日再說吧。”態度淡然,明顯不願意多說,寧櫻打量著寧伯瑾受挫的臉色,突然有一絲後悔了,道,“娘,您與父親說話,我先回屋了。”

寧伯瑾滿意的點頭,和黃氏並肩而行,開門見山道,“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往後我們還和以前一樣過日子,娘說得對,我年紀不小了,沒有正經的嫡子,出去叫人恥笑,靜芸和小六沒有兄弟撐腰,往後遇著點事兒,我們鞭長莫及,你好好想想吧。”

寒風刺骨,不知何時,驟停的雪又飛飛揚揚灑落,兩人站於路中央,沉默不語,寧伯瑾凍得渾身發抖,鼻尖微紅,望著略有迷茫的黃氏,心情複雜,捂著手,學著小廝放在唇邊,大力的哈出幾口氣,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黃氏肩頭,小心翼翼道,“我們回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