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錚並沒有動，隻是道：“大哥，爹爹走的早，長兄為父，我的婚典，懇請你務必要來！”
顧驊龍冷笑了一聲道：“你當時沒與我這個長兄商量就公布了婚訊，現在倒想起我是你長兄來了。”
顧北錚沉吟了一下，道：“大哥，我是真的喜歡她。希望你能體諒我。”
“就算是真喜歡，也不能這樣魯莽！”顧驊龍說著氣頭又湧了上來，站起身來回踱步，指著他訓道，“你與她鬧個戀愛，過把情愛的癮也就算了，居然要這樣大張旗鼓地把她娶回來！北錚啊，婚姻是兩個家族的事情，你怎麼能全憑個人喜好呢！”
“大哥，我在許多事情上都敬重你，也願意采納你的建議。可這一點，我是絕不敢苟同的。你和大嫂雖然也生兒育女了，可你看看你們，你們哪裏像是夫妻了？對，就是因為你們的婚姻是兩個家族之間的結合，而不是你和大嫂愛情的結合，你考慮的是顧家的利益，大嫂考慮的是大總統的利益，你們時常要在對方麵前演戲，心裏又彼此提防著。大哥，這樣的婚姻，您不覺得可笑嗎？十幾年來，你不覺得累嗎？就算你能接受，可絕不是我要的。”
顧驊龍沒料到他弟弟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間啞口無言。夾起一根雪茄猛抽了幾口，許久後才皺著眉道：“當初就不該把你送到法國去！什麼情啊愛啊的，學了一身法國佬的壞毛病！”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顧驊龍說著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悵然道：“北錚，你我心懷大誌，怎麼總能把情愛放在第一位！”
顧北錚反問道：“大哥，誰說情愛與仕途，不能兼得？如花美眷，錦繡前程，我顧驍都要！”
顧驊龍似被他的氣勢所懾，怔怔道：“可那羅家……”
“我知道大哥看中羅家的財力，大哥你想借羅昌倫的財力，羅昌倫何不想借我顧家的東風，為自己牟利，羅昌倫此人，首鼠兩端，他雖明麵上雖與我們打得火熱，暗地裏也與南方黨人暗通款曲，也為自己留著後路呢。”
顧驊龍聞言很是詫異，道：“昌倫兄……他怎麼會？”
“此事並非我杜纂，據我在寧州所收到的情報，證據確鑿。羅昌倫是個精明得商人，然而商人有個通病，總想用最低的風險獲最大的利益。”
顧驊龍拾起桌上的一隻琺琅煙鬥，皺著眉吸了幾口，道：“若真如你所言，你的所作所為，豈不正是把羅家推向南方黨人。如今羅家與柯家聯為姻親，所擁財力，更是不容小覷。”
“所以大哥，聯姻終究是隔了一層，倒不如將這財富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這話何意？”
“我自有我的打算。”
顧驊龍愣了半晌，忽然想通了什麼，道：“你……你將修文弄到豐平，是早就計劃好的？那你與那羅小姐鬧翻成那樣，也是借題發揮？”
“我也不過是順勢而為，若非如此，羅昌倫怎麼肯吐出寧州財政這塊肥肉？”
顧驊龍有些吃驚地看著他，過了許久，忽然仰頭大笑，道：“好，好……我隻當你為感情衝昏了頭，魯莽行事，你若真有這般計謀，我倒也放心了。”
“那哥哥……我的婚典……”
顧驊龍臉色又逐漸沉下臉來，道：“即使不是羅家女，也不應當是這個女人！”
顧北錚急了眼，喊道：“哥哥！”
桌上的兩杯貢菊茶，像清晨曉露裏剛綻放的花苞，冒出一股清冽的香氣，沁人心脾。顧驊龍看著杯中那盈盈展開的花瓣，歎了口氣道：“你是鐵了心要娶她？”
顧北錚堅定地點點頭。
“你既然如此固執，我也勸無可勸了。你要娶便娶吧。隻是你這婚禮，我是不會去的。”
“哥哥，你說我固執，你比我還固執，父親母親不在了，你就如此狠心……”
顧驊龍打斷他道：“你不用再說了，我不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一來我心底實在是不讚成這門婚事，二來，與羅家，終是我弄巧成拙，我不知道你日後作如何算盤，但現在既然還未成功，終究不能與羅家徹底翻臉，我的態度，也算是給羅家那邊一個交代。三來，北邊的這些同僚舊部，你婚典那日，要都趕到寧陽去，終究是不方便，我就留在豐平顧宅，宴請他們，也算是給你們慶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