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君小姐說道,斜倚在床上,輕輕的搖著扇子,“她的確是心病,自從她婆婆去世後,她晚上就總夢到她婆婆半夜從門外走進來。”
柳兒嚇的打個哆嗦,從地上跳上床,畏懼的看了眼開著窗戶,從這裏望去,夜晚的京城燈火璀璨。
君小姐笑著將扇子拍了怕她。
“那是因為她婆婆死之前跟她吵架,她憋屈了很多年,終於忍不住回罵了一句,還在屋子裏偷偷的咒罵婆婆去死,結果沒想到那麼巧,她婆婆去打水失腳跌倒井裏淹死了。”她說道。
柳兒恍然。
“哦,所以她就以為是她把婆婆咒死的。”她說道。
“是啊,她被婆婆壓製了一輩子,就算婆婆死了,心裏也害怕,又覺得心虧,所以才心疑生鬼,神魂不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就自己嚇自己了。”君小姐說道。
柳兒點點頭。
“那後來呢?”她接過扇子給君小姐打著,急切的問道,“心病要怎麼治?”
君小姐笑了,又有些酸澀。
師父啊,他念了一段經,還指使她趁著念經的時候將那婦人婆婆的牌位摔碎,婦人借機大哭一場,對著街坊四鄰自責罪過,痛訴自己對婆婆的不孝,生前沒有照顧好婆婆,死後還讓婆婆的牌位受損,將那些積攢的不敢對人說的話趁機全說出來。
那老婆婆死了那麼久了,況且大家都知道她對著這媳婦不好,所以就算這婦人說了一些不敬的念頭,大家也不以為意,紛紛勸解婦人,婦人的丈夫也原諒了婦人。
婦人哭了一場心結解開,師父又隨便給她兌了一些香灰水,收了一百兩銀子,在眾人世外高人的敬佩中很快就掙足了讓他們師徒隨意吃喝玩樂的錢。
當時她覺得真是好不要臉。
“怎麼就不要臉了?偷了還是搶了?”師父很不滿的質問。
沒偷也沒搶,但是騙了啊。
“騙什麼了?我沒治好她們的病嗎?”那個男人騎在馬上悠閑自得,“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也就有各種各樣的病,那麼治病的法子也自然是各種各樣。”
君小姐看著床頭的小花燈,視線裏師父的身影漸漸遠去。
如果師父還在的話,是不是會很好,會不會幫自己?
想到這裏她又笑了。
師父啊,連給父親治病都怕惹上麻煩的跑了,如果此時還活著,肯定跑得更快,絕不讓自己找到他。
“小姐,那哪個婦人也是這種情況嗎?那她明天會不會來找我們啊?”柳兒好奇的問道。
君小姐笑了笑。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她說道,人躺下來,“我困了。”
柳兒忙下床,將薄紗帳子放下來,看著君小姐麵向裏躺著已經不動了。
小姐真是累了呢。
柳兒躡手躡腳的熄滅了燈退出去了屋子。
屋子裏一片漆黑,透過窗戶看去的京城如同落入凡間的星辰閃閃發亮。
君小姐麵向內躺著一動不動,眼睛卻睜著,有眼淚慢慢的滑落。
那又怎麼樣,師父不幫自己,不理自己,斷了師徒名義都無所謂。
隻要他還能活著,該有多好。
直到他不在了,直到她也不在了,她才知道他教給她的一切多珍貴。
夜色漸漸沉寂。
在京城的另一邊一處宅子裏,有人從沉睡中驚醒一般一躍而起,屋子裏的動靜驚動了外邊值夜的侍女。
她舉著燈進來時,看到床邊****上身的年輕人已經站在衣架前。
“世子爺?”侍女忙說道,將燈放下,“您要什麼?”
朱瓚將夏袍隨意的穿上,遮住精壯又帶著幾道傷疤的胸膛。
“我要出去一趟。”他說道。
這麼晚了?都已經睡下了,怎麼又要出去了?
侍女還想要問,朱瓚已經風一般出門消失在夜色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