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第十章 冰雪香肌,自有清芬旖旎(2 / 3)

兩三年沒想起的情景,此刻忽然想到,再看看眼前那雖然浮浮沉沉、卻始終不會被海浪吞沒的鷗羽,刹那間恍如一道耀目的閃電在混沌的腦海中遽然劈過,醒言忽然通悟!

一經想通,他便從礁石上跳下,衝到那漫卷抨擊的浩蕩海潮中,手舞足蹈,往來奔跑,放聲大笑!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道通徹之際,雖然醒言也想要自言自語,大呼言說,話到嘴邊卻張口結舌,無法言明。於是奔馳笑鬧了一陣,所有精妙幽微的無名大道衝到嘴邊,化成一歌:

“春每歸兮花開,花已闌兮春改。歎長河之流春,送池波於東海。浮羽塵外之物,嘯傲人間之懷……”

悟道嘯歌之時,大約也近傍晚。舉目四顧,天高水平;回望長江,遙碧晚山。於是披著滿身的斜陽,醒言於那通州江岸邊雇得小船,往那揚州溯流而上。

兩槳汀洲,片帆煙水,溯蒼蒼之葭葦,彙一水乎中央。在浩蕩長江中迎著夕陽晚霞由通至揚,則無論長江下遊水勢如何平緩,也須到第二日天明方能抵達。

不過,偶爾也有例外,便如此刻這舟上旅客,隻因不凡,稍使了手段,船速便大不一樣。“白水一帆涼月路,青山千裏夕陽鞭”,對醒言而言,也不用什麼夕陽鞭策,隻需他輕撫船舷,那舟船便鼓足風帆,去勢如箭,不到一個時辰便接近維揚。

當然,這樣怪異之事,醒言早對那艄公舟子編好說辭。他告訴那船夫老漢,說自己曾蒙異人賜符一張,使用了便能加快船速。而他自山地來,少走水路,今日偶爾起興去揚州玩,便試用一下,看管不管用。雖然這是瞎話,但醒言目朗神清,他說什麼那飽經滄桑的老艄公毫不生疑,一邊嘖嘖稱奇,一邊用心搖槳,將這已放緩的帆舟駛向揚城。

船近揚城時,長江中正是晚涼風滿,流霞成波。靠近繁華無匹的天下維揚,舟船漸繁。這時候正是落日西下,月上東山,行棹於江岸,時聞對麵數聲漁歌映水而來。靠著船舷,醒言聽了,隻覺這揚州船夫的漁歌大抵豪放,卻又不乏婉轉;偶爾聽得漁娘唱的,則溫儂柔囀,水聲泠泠,頗為銷魂。當然,畢竟隔遠,這些漁歌臨風斷續,聽得並不大分明。

就在喜好音律的四海堂主側耳傾聽時,忽然他身後那舟子老漢也猛然放聲歌唱,就像和對麵的揚州漁歌賭賽一般,帶著些通州方音蒼然歌唱。醒言聽他咿呀唱的是:

“老漁翁,一釣竿,靠山崖,傍水灣。扁舟來往無牽絆,沙鷗點點江波遠。荻蘆蕭蕭白晝寒,高歌一曲斜陽晚。一刹時波搖金影,猛抬頭月上東山!”

“哈哈!”

“好!好!”也不知誰人作的歌詞,老艄公這漁歌竟恁地清豪典雅。醒言聽了,拊掌大笑,回想歌詞,也不禁被逗起興趣,沉吟一陣便也學那老翁漁人歌調,對著眼前茫茫蒙蒙的煙波雲水,拍舷擊節放聲歌唱:

“維江有蘭,美人植伴。白雲茫茫,歸兮何晏。平川落日,舟近維揚。疑天地之衰運,複太古之茫然,星吐焰而耿耿,月流波而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