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第二章 鳳笛鸞鳴,邀月宿山深處(3 / 3)

而在這兩個多月中,昌宜侯緊鑼密鼓著手篡位之事。此時他那得力義子,原先據說被鬼迷了心竅的鬱林郡守白世俊,現在也在淨世教高人的全力施救下恢複了正常,又成了昌宜侯左膀右臂。白世俊現在任虎賁中郎將,統領洛陽城最精銳的五萬虎賁軍,負責宮城防衛。

而那張醒言曾經交過手的邪教淨世教,竟早就和昌宜侯暗中勾結。現在侯爺一旦舉事,他們也大模大樣變成護國神教。一時間,淨世教徒從全國各地趕來,遍布京師各處。朝廷專門為他們征了教府建了法壇,自此那些淨世教眾不可一世,作威作福,直把京師攪得烏煙瘴氣。此時的淨世教眾,早已不把那上清、妙華、天師等名重一時的傳統道門放在眼裏。

所有這些變故,林林總總不得一一繁敘,總之和那曆朝曆代謀權篡位差不多,自逆事發動起,昌宜侯麾下全都沐猴而冠,隻等五月初昌宜侯、淨世教聯手導演的“禪讓大位”儀式上演,到時候再裂土分茅、彈冠相慶。

當朝中官員要職漸漸按自己的意思調換得差不多之後,覺得大事已定的昌宜侯便凶相畢露,開始大肆屠戮皇兄遺下的諸位皇子。對昌宜侯而言,雖然這些天潢貴胄是自己侄子,但斬草宜除根,這樣奪取天下的大事絕容不得半點婦人之仁。於是這些往日養尊處優的皇子,便一個個相繼慘死!

如果說,真按照昌宜侯這樣擺布,恐怕這天下還真要落在他手裏。很可惜,這昌宜侯不婦人之仁,他那比親生兒子還親的義子白世俊,卻是。說起這白世俊,雖然曾因居盈差點喪命,可還是死性不改,等痊愈後,那夢裏魂裏都還是這個傾絕天下的麗影。

於是,當一個個皇子凋零,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昌宜侯居然網開一麵,暫且留下了居盈性命。而居盈當然是聰慧無比,一看便知白世俊此人很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於是雖然懷揣著血海深仇,也要豁出些矜持,與這奸賊仇敵虛與委蛇。當然,這隻是外柔內剛的居盈一時策略而已。若這廝真要犯她清白,自然寧可一死!

不過,公主這想法卻多慮了。可笑那白世俊,根本用不到居盈犧牲色相。他癡迷如此之深,以至於居盈板著臉,他卻當笑臉如花;居盈沒好聲氣,他卻覺得是天籟神音;而轉過身隻留背影給他,他竟也能流著口水看半天!

就這樣,居盈行動一日日自由,終有一天,讓她覷得機會,和那早就懷疑事變的前羽林軍中郎將嚴楚毅聯係上,將自己的情況和盤告知。這嚴楚毅,雖在昌宜侯的清洗中被革職,但作為皇家衛士統領,畢竟消息靈通,早就發覺種種異常。因此,即使革職之後他仍派著心腹在京城各處要害暗中查探。當接得公主傳出的信息之後,他大哭一場,抹完眼淚便召集舊部,歃血為盟,覷好時機,帶著這幫死士衝入軟禁公主的帝苑,救出公主,然後亡命天涯。

這便是所有前情。可以說,在遇上醒言之前,他們這一路隻能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路折損,人數越逃越少,其中萬苦千辛,自不必細言。

略去這些內情,再說醒言。在嵩山東麓山坳中苦思一夜,不知不覺那東方便曉星明亮。當山林中到處鳥聲響成一片,一夜未眠的年輕堂主負手立定,站在這山穀小溪邊,仰望著東邊山巒上浩大的天空,少有地神情肅穆。

此時在醒言眼中,那東天邊的晨光起處,魚肚白的天空到處布滿細小的雲片,如魚鱗般整齊地排列。鱗狀雲片之間,又有許多肉眼難以察覺的紫色霧氣氤氳繚繞,遊移不定,給這灰色的雲朵鑲上淡淡的紫邊。

觀察著清晨雲氣,半晌無語的年輕堂主忽然間喃喃自語:“晨星迸現,紫氣東來,主天命轉移,回歸大統,這倒是大吉……“隻是這雲鱗如甲,浩然紛繁,恐怕今日有好大一場殺劫!”“醒言?”正當醒言神色變得肅然如鐵之時,忽然聽得身邊一聲溫婉的呼喚。“嗯?”

醒言轉過臉去:“居盈你醒了?”

晨光中,醒言正看到居盈頭束金環,一頭烏亮的長發瀑布般垂撒在那襲華光湛然的嫩黃長裙上。

原來在醒言沉思自語之時,居盈已經醒來,穿好昨晚醒言放在絨毯上給她特地準備的裙服,又去溪邊略梳洗了洗,便信步走近,已注目看了他半天。此刻見醒言終於回過神來看她,這宛如杏花煙潤般的少女便莞爾一笑,凝目看著他朗若晨星般的眼睛,吐氣如蘭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居盈真有些不習慣呢……”“嗬嗬,是嗎?”

聽居盈這麼說,醒言剛剛那嚴肅冷峻的臉色也融化緩和下來。看著這如花似玉的帝女,他又同往日那樣嘻嘻笑了笑,然後停了停,按著腰間的封神古劍跟她說道:

“居盈,我本不該如此。”

“隻是這殺人總是大事。今日我這三尺青鋒,恐怕要飲足鮮血!”

正是:

男兒試手補天裂,劍似寒霜心賽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