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第五章 憶淚衫前,望極浦兮悟懷(1 / 3)

第二十一卷第五章 憶淚衫前,望極浦兮悟懷

以前無論什麼時候,張醒言也從沒像現在這樣腦海中一片空白。瓊肜隨手摘下九夔虺頭頂那顆萬眾矚目的丹丸,卻讓他一派茫然。

“哥哥?”眼見醒言神情呆滯,作聲不得,瓊肜著了急。這小女娃,之前聽醒言跟龍靈說他肚餓,便當了真,悄悄離隊跑去真尋來一隻丸果,隻望能緩解哥哥饑餓。誰知現在,瞧哥哥神情,顯然對自己獻上的果子並不滿意。

覺出這點,瓊肜有些不好意思,便要再誇說這丹果滋味定然不錯。誰知,就在這時,忽聽身後山崩地裂般一聲巨響,隨即人聲沸騰而起,轉眼便蓋住自己的聲音!

蓋住瓊肜話語的巨聲,卻是九夔虺發出。這隻遠古遺存的無敵巨獸,忽被取走控神壯膽的龍丹,頓時如夢初醒。這片海域中無敵的存在,轉頭環顧,卻發現遍海都是奇形怪狀的怪物,頓時吃了驚嚇,縮了縮脖子便趕緊朝身前海水中遁去——九夔虺這樣龐碩身軀,稍一動彈便周轉數十裏,何況這樣吃驚舉動。於是,這九井洲西南忽然間便有如山崩,塞滿雲天的身子從黑雲邊塌下,朝冰冷海水中囫圇坍去。

九夔虺這麼一來,正是出其不意,附近的南海龍軍頓時倒黴;遠古遺獸的巨爪稍一劃拉,立有上百名龍卒英勇殉職;龐大的尾巴從淺海中翹起朝兩邊擺一擺,便立即橫掃千軍。在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中,前後不過片刻工夫,依托九井洲的南海龍軍竟遭到開戰來最慘重的損害!

等那個通天徹地的海獸離開戰場回去頤養天年,這原本充實的海天戰場忽然顯得格外空曠。

再說醒言。被九夔虺入水一攪鬧,他這時也緩過神來,頓時想通剛才發生何事。腦筋重新活泛開,醒言不由露出一絲苦笑——誰能想到,千辛萬苦費了那麼多周折,損傷了那麼多人手,也沒能達到目的,最後卻被這小妹妹隨手破掉法陣。這事無論如何想來,都隻覺十分詭異。醒言心說,若早知如此兒戲,還不如早些時擺出兄長威嚴,叫瓊肜把那龍丹摘來,哪還費得剛才那番要生要死的周折!

就在醒言心中不知什麼滋味之時,後邊的援軍也已趕到。四瀆公主靈漪兒,也衝破從人攔阻,握著那隻光華燦然的神月銀弓立到他身側。而這時對麵那些追兵,卻如呆如傻,在波濤中若往若返,和剛才醒言茫然模樣別無二致。在他們身後,那位痛心疾首的老龍靈,卻腳下生風,轉眼便趕到他們附近。

“哈!”見得這樣,清醒過來的少年手捧著那顆滴溜溜亂轉的龍丹,運足了氣力對近在咫尺的瓊肜叫道:“哈哈!多謝瓊肜。我果然感覺更餓了!”

眾目睽睽下,少年說話時眼瞥著手中龍丹,正是垂涎欲滴模樣。

見他這副饕餮神態,龍靈子滿麵皺紋都揪到一處,渾身顫抖如風中殘葉;此時這醒言,看在他眼裏已如焦僥之地的惡魔。到得這時,老成持重的龍靈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住口……”

——位高權重的南海水臣,從打知事以來,從沒有一次“住口”說得這樣有氣無力。當然,他也知道,即使自己音量再提高十倍,對麵那人也不會聽他話。

“哈!”

正當龍靈萬念俱灰,卻忽聽對麵那少年朗聲大笑,隔著海浪煙濤朝自己這邊叫道:

“對麵那龍家老漢,不須你提醒,你這丹丸我也不急下口。這丹兒來曆如此不凡,如何吃法我還得帶回去好好研究——至少得拿來下酒!”

“你!”見醒言嬉皮笑臉說出這樣的促狹話語,龍靈子驚駭之餘,直氣得渾身亂抖,隻知手指對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醒言卻不管他,將龍丹小心揣入懷中,差點把南海重臣氣死的四海堂主卻忽然正了正神色,一改剛才玩笑神態,如同換了個人,佇立潮頭在海風中朗朗說道:

“龍靈前輩,剛才隻不過是說笑。你這龍丹,能招凶獸,既蒙舍妹拿來,一時半刻我自不能還你。不過正如四瀆老龍君文檄中反複告說,我輩來南海,隻為打倒倒行逆施的昏聵水侯,還南海清明,與他人無涉。您老人家,隻不過盲從,晚輩不會跟您為難。這龍丹我先保管,隻等義師克複南海,自然完璧奉還!”聽得這話,差點沒把一直在陣後休養的孟章鼻子氣歪。隻是陣前那龍靈聞言卻默然不語,手中風狸杖引而不發。看他垂頭喪氣樣子,應是丟失龍丹,失魂落魄了。再說醒言。借機宣傳了一番,便再不多話。眼見著後方軍陣如雲趕來,前麵海波又如一馬平川,他便當機立斷,舉劍振臂一呼:“殺!”

真個是“軍令如山”,自他揚起瑤光神劍斷然下令,身後千軍萬馬便如離弦箭雨般從他身邊越過,潮水般朝百裏外的敵軍呼嘯湧去。這時那南海軍卒,剛才被瓊肜、九夔虺一攪鬧,士氣已低到極點;除了少數勇將悍卒,大多避刀畏劍,不等敵人殺來便棄械朝四外海天中倉皇逃去。這樣千軍萬馬的大鏖戰,已絕非少數人力可以扭轉。因此即使孟章心中千般不願,到了這地步也隻好隨大軍一起落荒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