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考慮之後,我傾向於屍體當時就在蠟像室,隻是我們沒有看到。
因為如果屍體當時沒在那裏,就必定在莊園裏別的地方——除了我們搜查過的那些,當然也包括健身房以外的某個地方,相對於蠟像室和健身房,應該被稱為中轉站。凶手如果有從蠟像室將屍體移動到某個作為中轉站的地點A的時機,他就應該也有將屍體移到健身房的機會,那何不一次到位直接弄到健身房呢?而且我看不出屍體必須被放在健身房有何特殊用意,那麼就此就把屍體留在地點A豈不更好?為何還要將屍體進一步從地點A轉移到健身房?再次移動屍體不僅增加了被目擊的可能性,同時也顯得多此一舉。
這麼一分析,就可以看出凶手和屍體當時不在健身房,也不在中轉站,剩下隻有留在蠟像陳列室了,隻不過當時屍體在哪,又是用何種方式躲過我和費爾的兩雙眼睛的,我還沒有頭緒。
至於移動屍體的時間,我認為凶手有兩次機會:其一,我們以為孫胤庭在玩惡作劇而飛奔上樓的十幾分鍾,其二,男人們全部離開別墅到莊園裏找尋孫胤庭屍體,到屍體被伊萊莎發現的幾十分鍾。
單就時間而言,哪一次都有可能,但仔細想想,又似乎哪一次都做不到。在我們離開一樓的十幾分鍾內,凶手必須小心不發出聲音,同時避開很有可能已經被吵醒的女仆蕾娜的視線,然後將屍體(很可能是從蠟像室)移動到健身房。這個過程中可能遇到的障礙隻多不少。
那麼之後時間更長的那一次呢?依然有兩個障礙——女仆蕾娜和伊萊莎?赫伯恩。可以想象打掃衛生的此二人是不斷來往於走廊和別墅各個房間的。所以這段時間看似充裕,其實凶手反而沒有任何自由行動的機會,無論這個人是在院子內還是莊園中都會受到監視和製約。這段時間裏僅有兩個人可能單獨行動,即蕾娜和伊萊莎。
假設一個個的被提出,又一次次被我親手否定。如果是費爾,會不會已經找出真相了呢?
不過我注意到一個特別的地方。凶手兩次有機會搬運屍體的時間,出來搗亂的都有蕾娜,那麼假如蕾娜是和凶手一夥的呢?或者……甚至於蕾娜就是凶手本人呢?
同樣的推理也適用於伊萊莎身上。
伊萊莎?赫伯恩。一個擁有天使麵容和天使名字的女孩,一個和我有了肌膚之親卻叫我反而越來越猜不透的女孩。
會不會她給我的全部印象都是假象?其實是伊萊莎殺死了孫胤庭?她可能找個什麼理由把他約出來,先將他擊昏,藏在某個地方,待男人們離開別墅時,她假意幫助女仆打掃別墅,其實是想讓屍體奇跡般地現身,此時的她隻需要假裝剛剛發現屍體的驚愕、倒在走廊裏的無助、以及等待我和女仆身為證人和她一起發現伏在台球桌上的屍身。
一切都是演技,她應該獲得一尊奧斯卡小金人。這是二流推理小說裏常見的套路。
可惜我無法否認這不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除了殺人動機,唯一的問題就是,她之前將屍體藏在哪了,換句話說,讓屍體瞬間移動的魔法是什麼?
似乎……如果殺人者係伊萊莎,我一點兒也不會吃驚。
可是……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不吃驚?除非她在被捕前結束我的生命。
如果是那樣……
我寧願結束我生命的是她。
我寧願她是在此時此刻結束我的生命。
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請相信我,我的朋友。她不可能是罪犯。”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環視整個屋子,除了費爾沒有第二個人。我的偵探朋友此刻正像剛才一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似乎睡熟了,仿佛還發出了陣陣鼾聲。不過抽動的嘴角中若隱若現的微笑暴露了他的小伎倆。
“裝睡可以到此為止了嗎?”
費爾睜開眼,嗬嗬地笑出聲來。
“我的朋友,看來我的演技遠沒有我的頭腦精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