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胭脂盒(2 / 2)

老板娘見著段字,臉色微微有些變了,卻沒說什麼,將胭脂盒還給了小叫花子,老板小心將他們迎進門,開了間屋子給他們住下,又送來茶水點心。兩人連日裏奔波,此時才勉強吃得一口熱食。

吃喝完畢,小叫花子掙紮去院子打水,想將兩人洗整一下。卻聽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群衙役橫衝了進來,老板娘走在最前方,顯然是帶路過來,一眼就瞅見了院中打水的小叫化,手一指道:“就是他。”眾衙役湧上來,二話沒說,手上鐵鏈一抖,已麻利的將小叫花子捆上,那打水的木桶也“咣啷”一聲打翻在地,水撒了一地。

小叫花被眾人推到在地,昨天才遍體鱗傷,今天又被這麼一捆,越發傷上加傷,痛得哭不出聲來。但他仍是擔心屋子裏的流雲,流雲的傷比他還重,如果被眾衙役捆了帶走,隻怕要給活活痛死,於是大聲叫道:“你快走。”這尾聲拖得長長,後麵一顫,聽上去倒也撕心裂肺。他隻盼流雲聽到,騎了馬就快跑,省了這牢獄之災,至於後麵,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眾衙役捆了小叫花子,在老板娘的帶領下進房間來尋流雲,卻見他環抱著劍,坐在太師椅上,閑睱以待。衙役倒有些意外,又見他滿身血汙,一臉黑氣,似乎剛從千軍萬馬裏浴血奮戰出來,全身帶著騰騰煞氣,竟有些懼了,一時不敢上前動手。

流雲斜睨了一眼眾人道:“不勞你們動手,我跟你們衙門走一遭就是。”

眾衙役正在猶豫要不要跟他硬來,見他如此說,提著的膽才放下,能不激怒他最好,他們的目的隻是將人帶到大堂,是捆是請倒沒多大區別。當下聽流雲的吩咐,也將小叫花放了,押著他們回衙門。

縣太爺正在書房裏翻著各檔文案,他才走馬上任,分到這地方來,就遇上一樁凶殺案,死的是城裏的段記胭脂店的當家,被人生生捂死在屋裏,連同正在研製的胭脂,隨身的物品,都被人掠去。縣太爺極為頭痛,手下的衙役忙活兩天,都還沒判斷出是情殺還是謀財。

聽得衙役說已將嫌犯抓了回來,縣太爺急急換了官服,就去升堂審案。

見得堂下盤膝坐著兩人,滿身血汙,看打扮,倒象是作奸犯科之人,隻是非但沒有五花大綁捆著,而且不象一般犯人跪著喊冤,於是將驚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堂下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小叫花被這一嚇,小身板不由自主的抖得一抖。見流雲在旁,雖是心下安穩一些,但想著流雲傷得這麼重,剛才也沒跑掉,隻怕會活活被打死在這大堂之上,眼淚不由唰唰的掉下來。在民間,衙門的聲譽一向不好,有吃人的衙門一說,小叫花以前四處閑逛要飯,也看過衙役捉人打人,不死也要脫層皮,估計流雲是挨不過了。

流雲抬了頭,看了小叫花一眼,見他不出聲隻一個勁的掉淚,心裏微微歎氣,小孩子還是害怕,卻不知小叫花是擔心他。於是低聲安慰道:“不怕,有我。”語音雖低,卻也堅定。

小叫花點了點,道:“嗯,我不怕。”嘴上說著,小身板往流雲身前挪了挪,似有要維護流雲的意思,流雲見他此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柔了。

縣太爺見兩人低聲對答,卻沒理他,於是將驚堂木又一拍,道:“堂上不得喧嘩。”

流雲抬了頭,一雙眼隻向那縣太爺瞧去,淡淡道:“大人有話請問便是,何必要嚇唬幾歲的孩童。”

縣太爺見他開口說話,氣定神閑,雖一身血汙,但那神態,不似一般人。心下存了疑惑,於是語氣軟了,問道:“你叫什麼名。”

流雲道;“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在下流雲。”他自認流雲這名,不管在江湖還是在官場,應該都有點分量。

縣太爺聽他如此一說,又仔細瞧了瞧他那滿是血跡的臉,跟心裏的一個人影倒有些重合。他不由顫聲道:“你近前來,讓我仔細瞧瞧。”話一出口,又感覺有些唐突,提了袍裾下擺,蹬蹬蹬跑下堂來,站在流雲麵前上下左右仔細端詳。

流雲縱是淡定,也知流雲這名有些分量,但被他這麼直勾勾的看來看去,也有些不自由,輕咳一聲道:“我的臉上,可寫出罪犯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