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便是蕭禛,蕭禛便是晉。
寒雙魚實在是想不到蕭禛這般的人竟淪落到給一個臣子當打手的下場。
細細想來,蕭禛被白起在旭王府內查出救災糧草,之後便被蕭衍以妄圖顛覆國之根本,破壞南梁安定之罪落入天牢。而後,蕭衍念其一時被野心蒙蔽,顧念兄弟之情,免除死罪,發配到邊疆。
如今,寒雙魚卻在此地見著了他,不可謂不吃驚。
她以為蕭禛應該早已在路上被蕭衍布的線給剪除,如今卻完好無缺地立在此處,用一雙透著衰敗死亡氣息的眼睛盯著她,仿佛盯著一個死人般。
他如今麵上覆著黑色玄鐵麵具,唯露出那雙與蕭衍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但寒雙魚卻似有透視眼般能瞧見他麵具下的傷痕縱橫。
她大略猜的到他這一路定是艱難的很。
她微微垂下頭,不去看蕭禛。
蕭禛卻瞧著她,“桀桀”笑了聲,聲音低沉喑啞,卻透著股寒入骨髓的冰冷,比那十二月的冰河還要冷上三分,他道:“寒雙魚?著實不凡。”
寒雙魚心下一跳,胸口一緊,低頭便瞧見一枚比之前銀針粗一倍的銀棒子釘入她的心頭。寒雙魚忽笑了聲,鮮血便從她張開的口中“噗”的噴了出來,如漫天血雨,滴滴飄落。
晉不悅:“你笑什麼?”
寒雙魚將口中剩餘的鮮血咽了下去,冷聲道:“笑堂堂王爺竟淪為了嗜血殺人的怪物,不可笑嗎?哈哈······咳咳······”
寒雙魚笑了兩聲,便被自己口中又溢出來的鮮血嗆住,便不由自主的咳了起來,她咳的時候全身都在動,身上的傷口處也不斷流血,她疼的要命,卻止不住自己咳嗽。
過了半晌,她才慢慢止住,而後她頭微微揚起,望著天窗處的藍天道:“原來,堂堂旭王蕭禛竟也是個趁人之危的宵小之輩~”
晉冷眼看著寒雙魚,手中牽引的三根線微微顫動,仿佛一瞬間他便可將這三根線抽出來,瞧著寒雙魚血盡而亡的場景。
但是,他不能。
他還有太多事未做。
她現在,不能死。
信念此,晉手指一動,五根泛著寒芒的銀針直刺寒雙魚的喉頭,雙腕,雙踝。寒雙魚恍若未覺得仍舊看著天,似乎此時她的生死已無關她,她已超脫度外,神遊太虛。
當她覺出身上的鐵器一頓,聽到“哢哢哢哢哢”五聲響的時候,她詫異了一番,而後身子便軟了下去。
石牢裏的水已是殷紅一片,她倒下去的當,並未想著死亡,而是想著再生。人臨了死亡,才知生的可貴。
窗外的梅香陣陣,輕輕拂進了屋中。
寒雙魚便在這陣梅香中醒來,她一醒來便掃了掃自己所處的境地。
幾丈之外,站了一人,紫衣錦緞長袍。
寒雙魚認得,她無力的收回目光,將自己沉入軟軟的床榻之中。
我為魚肉,他為刀俎的感覺無非是你永遠料不到下一步對方會將你如何。
紫衣一言不發,隻坐在那玫瑰椅上喝著茶,喝了許久,他才將茶杯放下,走出了屋內。
這當,寒雙魚的手才緩緩鬆了鬆,咬著牙也鬆了一鬆。
她能覺出自己身上的傷口多數已被包紮,卻還是渾身動彈不得,發力不得。此時,寒雙魚又嗅到了梅花香,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雙目一閉,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她醒來時,紫衣仍在原處,一言不發,也不瞧她,僅兀自的喝著茶。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亦是如此。
而在第六日的清晨,寒雙魚身上的傷珈才慢慢褪掉,雖難看的如一隻隻蜈蚣爬在身上,卻是能動彈的了身子。
她自己起了身,推開窗子,便瞧見這座庭院當中的梅樹。這梅樹的顏色頗淡,竟有些像那十裏桃林中的粉色桃瓣,她伸出一隻蒼白近乎透明的手接住迎風而來的梅花瓣,嘴角一揚,迎風一吹,花瓣便如花雨瓣落在了地麵。
此刻,寒雙魚忽覺眼前刮了一陣風,還未待她反應過來,她的身子便被人抱住,那人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青梅茶香,寒雙魚嗅著覺得舒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