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雙魚進了屋,也不客氣,直奔主題,“裴容遠,你可知李家之事?”
裴容遠手指微動,緩緩將龍毫放下,負手而立,道:“自是知曉?”
寒雙魚對於裴容遠此時的平靜早在意料之中,但仍有些怒,“那你怕是早是知曉這件案子並不如表麵的那般簡單。”
裴容遠定定的看著她道:“確實如此。”
寒雙魚心中氣急,她早該知道,從裴容遠說出那求不得的那人是張予時,她就應該知曉,這件案子遠遠不是什麼戒塵偏執的想著渡世人的緣由,而是這朝中有人想要除掉異己布的一個大局。
如今朝中官員分為兩派,一派是支持蕭衍的新興派,一派則是暗中支持蕭禛的老舊派。當時蕭衍登基的突兀,而且手握大軍,所以蕭禛不得已退位,蕭衍雖當了梁帝,但他之前一直是個不知名的皇子,即使朝中有白起支持,但勢力遠遠比不上蕭禛。
而蕭禛為人仁厚,不曾有什麼黑點,他當時的帝位也是被大臣硬推上做得,沒有任何過錯。蕭禛從登帝之時便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蕭衍自是拿不得他的錯處,如此,隻得重用。
而寒雙魚當時知曉這南梁的皇子爭鬥之時,便懷疑蕭衍這聖旨的來源。而蕭禛,怕也是如此懷疑,但苦於沒有證據,所以兩人明裏暗裏較量。
如今京城三大世家,分別是蘇家,裴家,葉家。
蘇家因蕭衍娶了其唯一的女兒蘇蘭兒,想來不得不支持蕭衍。而葉家,則態度一直不明朗。裴家則擺明中立,隻忠於皇帝,而皇帝是誰對他們來說是一樣的,這便是裴容遠袖手旁觀的原因。
他知誰是幕後黑手,但動不得,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六部中兵部侍郎孫維業是明顯的新興派主導,頗具權威;張予來自寒門,是蕭衍親手提拔上來的,身為國相,也是新興派的中流砥柱。而這次的案子將孫唯業和張予都牽扯了進去。很明顯,是蕭禛的手筆。繞了這麼一大圈,殺了無辜的五人,僅僅為了殺孫維業和張予。
當時寒雙魚並未深想,見孫維業和張予都在戒塵方圓十裏的攻擊圈內,便覺得理應如此。但在孫維業之前那麼多人都是兒女遠遊,為何單單是孫維業?
而張予便更是蹊蹺,雖白帝城中誰人不知張相妻子負氣出走,張相道也癡情,多少人上門求親都不應,癡癡等著發妻歸來,這便是張予的求不得。但在張予之前城中也有不少男女不得眷屬,為何單單挑上張予的求不得。
寒雙魚從來不喜這些黨派爭鬥,不過是閑時聽易風胡侃來的消息,自己之前從不曾想過這命案竟與黨派之爭牽扯上。如今,一一聯想,件件串起,才知這諸多的隨意實則是刻意為之。
她從來不疑裴容遠,隻因從一開始她便覺得他是個君子,坦坦蕩蕩的君子,而今確是裴容遠瞞了寒雙魚。
寒雙魚本以為他們一步步將這件案子的迷霧驅散,而今隻覺自己的想法實在可笑,真真被人當作傻子。
寒雙魚怒極反笑,問道:“你明明知道蕭禛拿戒塵的親人逼迫與他,為何不抓他?”
裴容遠手扶著額,看起來很是無力,“朝中局勢不明朗,我自是要步步謹慎。”
寒雙魚諷道:“嗬,如此便任幕後人逍遙法外嗎?”
裴容遠上前一步,抓著寒雙魚手腕,目光堅定,“寒雙,你不懂,身為世家弟子,又豈是那麼容易隨心所欲。”
寒雙魚甩開裴容遠的手,後退一步,諷刺道:“裴大人不過是怕惹禍上身。寒某素聞裴尚書清廉正直,如此一見,裴大人著實不得其父精髓。”
裴容遠一言不發,直直看著寒雙魚的雙眼。
寒雙魚隻覺心中膩煩,垂了眸子,攏了攏袖,便大步踏出了房門,臨了,道了句:“寒某祝裴大人日後步步高升。”
裴容遠一直雙目灼灼的盯著寒雙魚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他才摔進座椅,神色頹敗。
這當寒雙魚氣呼呼的出了外院,一肚子氣沒處發,便見著麻六顛顛的跑了過來。
寒雙魚很生氣,自是沒什麼好臉色,冷聲道:“何事?”
麻六倒也不似平常一般懼她,腆著一臉麻子道:“寒副統莫氣,我們裴大人並非寒副統想的那般貪生怕死。”
倒也不是麻六多膽大,不過是跟在裴容遠身邊久了,知曉裴容遠這性子,自是不會為自己辯解。而這裴容遠又將寒副統看作自己好友,若因此事便斷了這交情,麻六實在覺得可惜。
寒雙魚壓了壓眉,語氣仍舊不好,“你也知曉此事?”
麻六也不回答,隻是將寒雙魚扶至偏廳,為她斟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