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會意,慌忙道:“小道當初進府的時候確乎是荷碧姑娘接待的,她當初好似還說了句什麼她是公主身邊的人,若不是如此,小道也不敢誣陷小姐命格不好。”
荷碧早知此事,自然不覺得怎麼驚訝,可榮喜姐妹卻是第一次聽說,震驚的不得了,氣得恨不得撕了她:“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般陷害小姐!”待想到道士口中的那句“公主身邊的人”,她們又住了口,隻是神色不太好。
若是此事牽扯到公主,那便是陰私,她們這一夥子人都留不得命在了。榮喜心裏對荷碧恨得不行,她自己遭殃也就罷了,還連累自己姐妹倆。自己也倒罷了,可榮樂年紀還這麼小。
荷碧臉色微變,又很快恢複如初,道:“奴婢不過是提點他一句,府中貴人多,生怕他衝撞了。奴婢本是一番好意,卻沒想到竟被人如此誣陷,奴婢……奴婢……”
蘇策冷笑,先前還在一個勁兒的說不認識呢,現在又是一番好意,當真是……不知她是以為自己太機智了還是覺得別人都是傻子呢?
荷碧接著道:“榮喜本就是大小姐身邊的人,又與奴婢素有嫌隙,她的話不盡不實,又怎麼能夠相信呢?”
“不能相信?難道我要相信你不成?”蘇策冷笑。“府中這麼多人,偏偏就誣陷到你頭上?還是說,你覺得是大小姐在故意針對你這個身份卑微低下的丫鬟?”
“奴婢不敢。”荷碧雖然口中這麼說著,可那哀哀欲泣的表情,竟似是坐實了蘇策的話。
蘇策最是疼愛妹妹,聽了荷碧這話更是氣怒,一腳將荷碧踢開,眼神陰鷙得可怕:“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置喙主子的事,當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規矩!”
荷碧捂著被踢中的肩膀,疼痛難忍。蘇策本就是習過武的,這一腳因為氣怒更是用了十足的氣力,荷碧身子柔弱如何承受得住?隻是她一向是個有眼色的,並不敢叫痛,隻是不斷的磕頭喊冤。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那道士對眼前這一幕沒有半點憐憫,他微微垂眼,接著道:“小道仍留著姑娘曾經贈與小道的釵子,因恐生事,從未拿出來過。”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金釵,樣式小巧精致,上麵刻著內造的字樣,不是常人用得起的。
難怪那道士不敢拿出來。
若是被人知曉,還不立時被官府拿了?
荷碧見了那金釵倒是喜出望外,顧不得身上的傷便撲了過去,將那金釵拽在手裏,激動道:“這是奴婢的釵子,幾年前不小心丟失了,沒想到竟然在道長手裏。”
蘇策微眯起雙眸,並未言語。
那道士卻是被氣得臉色通紅,心知此事是不能善了了,當即道:“姑娘這話說得好笑,你的釵子是在你的室內,若真是丟失,如何出現在小道的手中?這金釵明明是你當初給的酬勞,這才過多久啊,你竟是不記得了麼?若真是如此,姑娘倒真是病得不輕啊。”
荷碧卻是道:“奴婢不過是一個下人,房間也是人來人往,一時不慎也是有的。”目光移向榮喜,眼中閃著怨毒的光芒:“說不定就是榮喜偷了我的釵子故意陷害於我,她當初可也是見過你的啊。”
蘇策嘖嘖搖頭,突然感歎道:“這丫頭已然是神誌不清了,又如何能夠繼續伺候主子呢?”
但凡有臉麵的府邸,丫鬟有病在身都是要移出府養病的,便是怕過了病氣給主子。蘇策此話一出,蘇老太太便醒悟過來,當即拍板道:“丫鬟荷碧身染重病,移至莊子休養,病未好不許回府。”
蘇策如此大動幹戈,難得會這麼輕巧的放下,她自然不會在這上頭為難。荷碧的罪名是定了的,隻是死活不肯認賬。可是主子要處置下人,又何須什麼理由?誠如之前所想,不管荷碧是不是受公主所指使,這官司都不能繼續審下去了。
雖說荷碧隻是去莊子休養,但那不過是明麵上的一個說法罷了。何時回府,不都是主子的一句話?況且,荷碧病重,路上出點什麼意外尚未可知。
至於公主那裏?對不起,他們現在太忙都忘了。
蘇策讓人將道士送走,又看了看屋子中央跪著的臉色蒼白的榮喜姐妹,眸光暗了暗,道:“他們都是綰兒的丫鬟,自然交給綰兒處置。”說罷,便帶著蘇綰跟榮喜姐妹走了。
公主身份尊貴,極得皇帝看重,就算此事真的是公主下的手,蘇老太太跟蘇梧也不可能因此處置公主。
說到底還是君臣有別。
蘇策此舉,不過是為了洗刷蘇綰的冤枉。畢竟蘇綰還在要府上住,一眾下人聽說蘇綰命格不好,難免有所怠慢,二來也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就算蘇綰被蘇梧所厭棄,可還有他這個嫡親哥哥在,容不得他人欺辱。再者,他故意不繼續審訊,便是為了在蘇老太太跟蘇梧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
蘇老太太跟蘇梧自然不會因為這些事去責問公主,但是心中難免猜疑。
猜忌一生,波瀾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