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華品了兩口茶,刻意騰出些時間讓這兩人靜靜。
她輕放下茶盅,道:“爹,我聽說天賜被賭坊的人押下了,您怎麼看?”
“為父,不對,微臣……也不對。”沈欽尚在糾結自稱,苦惱得將眉毛攪成一團,最後隻得湊合道,“我聽公,公主的。”
“罷了。”沈月華掃了眼還有些發抖的太夫人,道,“既然爹和祖母都放不開,那我便在這裏聲明一下:賜封和賜婚隻是我與子瑾之間的事而已,以後在府裏,還是按以前的一樣便好。”
太夫人低聲道:“不太好,規矩終究是規矩,禮數還是不能廢的……”
她這是一語雙關,想借此來暗示沈月華別太為難她這個親祖母。說罷,抬眼偷瞄沈月華,都不太敢正眼兒瞧。
沈月華很清楚太夫人這點兒小心思,沈夫人還在的時候,她每一次都看在眼裏。
想起沈夫人,她就真的不想給太夫人好臉子看,恨不得像她曾經對待沈夫人那樣懲罰她。但現實不允許,不知有多少人在暗處盯著她的品行,站在高處雖然權力大,但一門心思找錯處的人也不少。
更何況,遠在大齊的皇後也不知對她是怎樣的態度,小心謹慎總沒錯。
“我永遠是爹的女兒,您的孫女,這也是禮數。”沈月華順著太夫人的心思,輕描淡寫地一提,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道,“天賜還在賭坊,爹是怎麼個想法?”
說到沈天賜,沈欽臉一黑,恨聲道:“都會賭博了,看為父不給他上家法!”
怒衝頭頂,他拿起桌上的藤條就想往外衝。
“可不行啊!”太夫人突然大嗓子一嚎,動作倒是迅捷,一下子拉住沈欽,“他還小,說說就行了,萬一打出個好歹,你怎麼對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啊!”
“就當我沒這個兒子!”沈欽越想越氣,他沈家世代書香,哪兒能容忍得了沾染賭博的惡習?再說沈天賜都當官了,萬一被某個言官看到再參一本,這烏紗帽還要不要了?!雖然看起來氣得臉通紅,但他心裏的小算盤也打得挺響。
沈天賜的糊塗行徑得有人罩著,但華兒卻讓他出主意,這可不行,必須得逼著華兒放話,他現在根本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
太夫人死活不讓,沈欽怒氣不減。
假模假式地鬧鬧哄哄間,沈月華慢悠悠地站起:“天賜畢竟是朝廷命官,爹這樣當街去動用家法,到底不合適。”
沈欽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當即就把藤條扔了,道:“華兒怎麼說爹就怎麼辦!”
“我去吧。”沈月華緩步走到沈欽麵前,搖頭歎息,“爹,這沈府有我沈月華在一日,便會富貴榮華一日。但這尊榮我是為了誰而爭的,您心裏應當清楚。”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對不斷推卸責任的沈欽,她已經不再有一點身為子女的尊敬和崇拜。父慈女孝,其樂融融的家在沈夫人離世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我的兒。”太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她幽幽道,“這家是徹底變了主子,原本為娘還打算給你張羅一個新夫人,現下是不能了。”
沈欽心痛得直抽抽。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止一次夢到過小時候教沈月華讀書識藥的事情,那些事曆曆在目,而當年聰敏的小丫頭卻仿佛不見了。如果沈夫人還在,大概這個家會是另外一副樣子吧。
他下定了決心道:“娘,沈府不會再有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