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表妹來府裏了,怎的沒人告訴我?怠慢了表妹可不行。”
溫顏剛剛起了個話頭,沒想到迎麵就遇到了秦瑤。她今兒的樣子著實華貴,都穿上了大梁郡主的服製,邀月髻上也是金銀玉石晃人眼,看得出來精心打扮了許久。
沈月華福了福身子:“郡主安好。”
秦瑤居然沒理她,側過身子,隨手撫上一條柳枝,抑揚頓挫地問:“顏兒,這府裏清淨成這樣,有什麼事嗎?”
怪不得秦瑤會出現,原來是被闔府的人瞞住了,但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沈月華壓根兒就沒把秦瑤放心上,怎麼會在意她的無視?她退了一步,偏頭索性欣賞起湖光山色來,就當沒秦瑤這個人的存在。
別說溫顏瞧不起她,溫府的事,溫顏也是被瞞住的那個人。
“關你何事?你竟然有臉出院子哎!我以前還真是高看了你!”溫顏眼一白,“大梁郡主?我呸!盡使些下三濫的招數,還想灌醉我大哥?有本事別用藥啊?”
秦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塗了蔻丹的鮮紅指甲慢慢嵌入掌心,抿唇咬牙,這是在極力隱忍了。但溫顏哪兒是息事寧人的主兒?她巴不得把秦瑤氣得吐血三升呢。
“呦呦,秦大郡主居然還會惱羞成怒呦!”
溫顏小走兩步搖了搖沈月華的胳膊,笑道:“表姐可不知道,大梁國的民風好生彪悍,郡主大人玩的是青樓妓女的把戲,用了春藥哎!”
沈月華將視線緩緩移到秦瑤臉上,莞爾一笑:“果真大開眼見。”
“嗬嗬,大開眼見的事兒還在後頭呢!”溫顏得瑟地笑道,“秦大郡主還以為春藥有效,穿得那叫一個涼快,尺度頗大,把我大哥驚得三巡醉意都去了幹淨。”
溫隆必然和沈月華想到了一處,裝醉,裝中招,無非是想試試秦瑤的真麵目。
“善解人意”了幾個月,秦瑤也是憋不住了。若是不能為溫府生下一兒半女,她就永遠都立不住腳,還怎麼當梁國內應?那大夫八成也是大梁探子網裏麵的人,其他醫者,她終是信不過。
沈月華看著秦瑤偽裝的鎮定一絲絲龜裂,索性再添了一把柴:“興許這是大梁慣有的閨房之樂,顏兒尚未及笄,不太懂也是有的。”
“閨房之樂?哈哈!那也要我大哥肯碰她啊!”溫顏聲音大得很,遠處的丫鬟們都聽到了,忍不住捂嘴偷偷笑出了聲。
“放肆!”秦瑤終於繃不住理智,尖聲吼道。
溫顏不在意地撇撇嘴:“我就是放肆了,你奈我何?秦大郡主!”
“且不說我乃堂堂大梁郡主,就是作為你嫂子,也得好好管教你一番!”秦瑤說得義正言辭,氣得手都是抖得。她恨不得將無法無天的溫顏撕碎,但還得顧著顏麵,吩咐道:“秦嬤嬤,給本郡主掌嘴!”
秦嬤嬤是她從秦府帶來的老嬤嬤,由於世代忠心,特賜了主家姓。
在偌大的陳國,她所倚靠的隻有秦瑤,不論如何,她都得囂張跋扈地順從秦瑤的命令。秦嬤嬤高高地揚起臂,大聲道:“老奴得罪了!”
她這是讓圍觀的丫鬟聽到,為秦瑤掙回些麵子。
沈月華看了眼身後的綠衣,綠衣秒懂,小步挪到溫顏身旁,打算伺機給所謂秦嬤嬤一個下馬威。但,貌似用不著她。溫顏居然能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抽在了秦嬤嬤臉上,隻聽“啪”的一聲,伴隨著秦嬤嬤淒厲的慘叫,溫顏罵道:“敢對本小姐動手!真是不要命了!”
這一鞭如此幹淨利落,少說也有一年的功力。
溫顏對著秦瑤嗤笑一聲,慢悠悠地收起軟鞭,鄙夷道:“在溫府還擺大梁的譜,沒搞錯吧?也不看我大哥是誰?用粗的?是不知道‘挨揍’倆字兒咋寫嗎?”
沈月華笑著搖頭:這丫頭倒是頗得溫隆真傳。
麵對油鹽不進的小姑子,秦瑤簡直有苦難言。用強的強不過人家,玩陰的人家也不在乎,最關鍵的是這府裏從上到下防賊一樣防著她,怎麼會真心替她說話?原本還有個有些偏幫的溫隆,經過昨天的事,大抵是連溫隆這個靠山都沒了。
一股罕有的絕望慢慢從心底滲透出來。
原本以為嫁到弱國是好差事,沒想到舉步維艱。秦瑤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尖銳的痛楚貫穿,越想越覺得無路可走。
看著她搖搖欲墜地模樣,沈月華輕描淡寫地道:“顏兒,我突然想喝酸梅湯了。”
溫顏一懵,表姐怎麼突然說這個?她猶疑地開口:“酸梅湯?那就叫丫鬟送上來些?”
沈月華偏過頭,笑看著她:“湖心亭那裏涼快,你先過去歇會兒。”
這次總算反應了過來,溫顏嘟起嘴,不滿道:“有什麼話還不能當著我的麵說啊,非得私聊,都把我當小孩子看……”雖然嘀嘀咕咕地說,但她還是慢慢地往湖心亭挪去。在沈月華麵前,她不知不覺中已經養成了言聽計從的習慣,並且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