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去上班,水天昊閑來無事,去幹休所找韓曉雄玩。韓曉雄是紅光鎮人,與水天昊同年入伍,他當了五年通信兵,沒有轉上誌願兵,複員回老家呆了半年,他嫌家裏苦,跑來找到軍區幹休所打零工。兩人閑聊,正好一高一矮兩位穿花裙子的小姑娘拿著兩幅撲克找他玩。韓曉雄介紹說,矮個子姑娘叫杜娟,就住在高幹樓上,她爺爺是老紅軍,父母是藝術學院的教授;高個子姑娘叫母丹,是杜娟家的保姆。水天昊跟杜娟,韓曉雄跟母丹,四人打起了雙扣。水天昊跟韓曉雄打牌說笑話,逗得兩位小姑娘笑出了眼淚。他休了幾次假,隻要有空就去找他們幾個玩撲克,一來二去,他跟兩位姑娘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晚上韓曉雄閑著無事,跑到解曉雯家找他聊天,初見到她,他表情怪怪的幹眨眼。兩人坐在小臥室聊天,他用驚詫的口氣悄聲問:“這個胖丫頭就是你對象?”
水天昊“嗯”了一聲,他眨眨眼說:“底盤夠沉的。”
韓曉雄是個農村人,聽他說找了個農村媳婦,雖說長得不漂亮,還是比他這個部隊幹部的未婚妻強。看他不屑一顧的神情,心裏冰涼冰涼的不是滋味。他這個未婚妻,連他這個複員回家的農村老戰友都瞧不上,以後還怎麼帶她見朋友,老家的父老鄉親如何看待,他不敢多想。
水天昊回到單位,這樁痛苦的“愛情”讓他寢食難安,本來性格開朗愛逗愛笑的他悶悶不樂,鬱鬱寡歡。與其這樣痛苦一生還不如盡早一刀兩斷,免得傷害這家好心人。老年人說,婚姻是人生的開始;中年人說,婚姻是人生的幸福;年輕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水天昊則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人生極大的悲哀。他想打退堂鼓,盡早退出這樁無愛的婚姻,有礙於主任的麵子,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元旦過後,幹部轉業指標下達,老主任申請轉業。水天昊沒有了顧慮,他要搬開壓在心頭的這塊堅石,快快樂樂做人,尋找屬於自己日思暮想的那份真情。他請了幾天假,去解曉雯家,找她父母認真的長談了一次,說明沒有愛情的婚姻給家人帶來的痛苦與不幸。解曉雯割舍不下這段情,有些想不開,哭鬧了好幾天,但她父母是通情達理之人,替他做工作,她接受了這份沒有愛情的現實,水天昊輕輕鬆鬆回到了單位。
韓曉雄打來電話,杜娟誇他開朗、幽默、直爽、風趣,想跟他交個朋友;杜娟雖然是高幹之孫,教授之女,她的長相在他看來並不漂亮,矮個頭,瘦身材,短頭發,黑皮膚,小臉龐,言語不多,性格內向。韓曉雄把杜娟的想法電話告訴了水天昊,杜娟家按裝了軍內直撥電話,她不定期給他打電話,還寫過幾封求愛信,也許這是一時衝動,也許這是少女懷春,也許她真的喜歡他……水天昊把她當成普通朋友,出差有空去看看她,興許接觸時間久了,她會慢慢冷靜下來,重新去修正她的人生價值和愛情觀。
水天昊成了光棍漢,他憂愁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他是保管隊的管理員,吃喝拉撒住行都歸他管。會議室的水暖管線和閥門鏽蝕漏水,需要更換管線,王隊長派他去軍墾市購買幾套水暖閥門。他沒去過軍墾市,不熟悉道路,也不知道哪兒能買到水暖管線,他向路人打聽,說五金公司專買這些零配件。水天昊乘公交車來到五金商店,這裏水暖管線品種齊全,他對照記錄的口徑,幾位售貨員熱情的幫他選購。選購完閥門和管線,一位年輕漂亮的售貨員找來紙箱幫他包裝。這位售貨員看見水天昊,驚訝的“啊”了一聲,瞪大眼睛望著他;水天昊不知怎麼了,抬頭望了她一眼,驚訝的大聲喊道:“是你?”兩人幾呼同時喊出口,幾位年長的女售貨員趕緊跑過來:“怎麼啦?”
水天昊指著年輕漂亮的女售貨員說:“這麼巧,能在這兒碰到你,你沒有考上軍校?”
女售貨員站在櫃台裏麵,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老售貨員,不好意思的說:“沒有考上,你在哪個單位?”
水天昊說:“去年軍校畢業,分到倉庫擔任管理員。你咋在這兒上班?”
女售貨員說:“我的戶口就在這兒。我考了兩次軍校都沒有考上,當了三年兵複員,安排到這個單位。”
水天昊說:“能在公司上班也不錯,自由自在,不像我,成天窩在深山老林,遠離城市,信息閉塞,都呆成傻瓜了。”
女售貨員低頭笑了笑,問:“你上的是啥軍校,怎麼去年才畢業?”
水天昊說:“後勤工程學院,這是一所軍地重點院校,上了四年學,誰知道畢業後分到了山溝。唉,命苦啊!”
“他是你的戰友?”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售貨員問。
女戰友說,“我們同在一所中學補課,一個班的,經常見麵,沒有說過話。”
水天昊說:“咋沒說過話?有次補課放學,你們幾個女兵沒戴軍帽,被我的幾位戰友糾察抓住,還是我幫你們說的情,難道你忘了?”
女戰友羞澀的笑笑:“那次要不是你,我們幾個女兵抓進去還得培訓兩天,要是請單位領導去領人,真是丟人。”
水天昊跟女戰友閑聊了幾句,沒顧得上問她叫啥,提著閥門和管線,喜滋滋的坐車走了。他坐在公交車上胡思亂想,要是解曉雯有這麼漂亮那該多好啊!可惜我命中注定這輩子不會找到稱心如意的好媳婦。漂亮的找不到,難看的不想找,唉,瞎貓碰個死耗子,碰上啥樣算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