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天色已晚,他想回倉庫招待所休息,王菲紅和她父母說兩間房閑著,勸他住在家裏。王菲安排水天昊睡進她的臥室,她去隔壁小臥室。王菲紅梳洗完,穿身小白花睡衣走進屋,利索的收拾好被褥,關好門窗去隔壁小屋睡覺。
水天昊脫掉外套鑽進被窩,滿腦子都是王菲紅的身影,攪得他睡不著覺。乘她收拾被褥,多瞟了幾眼,心想,白天看上去皮膚細嫩,白淨光亮,晚上洗過臉,滿臉咋都是小疙瘩,紅斑點,下嘴唇還有塊像牙咬過的疤痕;她到底是未婚姑娘,還是離過婚的小媳婦?燈光下近看,眼角處咋有那麼多魚尾紋?為什麼第一次見售貨員,就急著給她介紹對象?日久生情,如果接觸時間長了,彼此有了感情,知道她的秘密又該怎麼辦,難道背上負心漢的惡名?水天昊展轉難眠,一頭包進被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被窩裏好像有股難聞的瘙臭味,哪來的瘙臭味?他掀開被子聞聞,蒙住被子嗅嗅,這種味道他從來沒有聞過,是不是給果樹或葡萄打了什麼農藥,臭味吹進房間?他探頭縮腦,反複的嗅了好幾次,臭味是從被窩裏散發出來的,這不是王菲紅的房間嗎?姑娘家的被窩咋有這種味道,一股難聞的瘙臭味熏得他喘不過氣來。
水天昊本來睡不著,加上這股難聞的氣味,沒有了睡意,他輕輕打開窗戶,一股清涼的春風吹進來,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房間渾濁的氣味清新了許多。水天昊躺在床上,沒有蓋被子,望著窗外閃爍的星星,猜想起瘙味的來源來。
這股難聞的瘙臭味好像是羊圈裏散發出來的,是不是王菲紅從皮革廠帶回來的味道?姑娘家愛幹淨,身上就是有味道,應該可以洗淨呀,難道她自己聞不到?聽說她是成品質檢員,成品皮夾克國內外都很暢銷,應該說不會有什麼味道,瘙臭味不會是從廠裏帶來的吧。下午跟她近距離接觸大半天,身上散發出濃濃的香水味,沒有聞到其它怪味,難道這被窩的瘙臭味,就是廣告上常說的狐臭?狐臭又是什麼味,是不是戰友們說的烤肉味?對了,羊瘙味,烤肉味,難道真的是狐臭?不會吧,姑娘愛幹淨,不能這麼胡思亂想。
水天昊一夜未眠。王菲紅躺在床上,臥室門半開,聽到他起床走動的腳步聲,側身探頭問:“咋這麼早起床?”
水天昊瞟她一眼,站在門口聞了聞,一股瘙臭味撲鼻而來,趕緊告辭說:“起床跑步習慣了,你安心睡,我去招待所洗臉,下午坐車回去。”
“出去鍛煉還早,吃過早飯再走吧!”王菲紅側臥在小床邊,勸他吃過早飯再走。
“不了,招待所還有一位戰友哩。”水天昊說著跑出門外。
水天昊來到倉庫家屬院招待所,趙天順還在蒙頭大睡,聽他打著哈欠走進門,半閉著雙眼問:“一夜沒回來,小林等你半晚上不敢關門。”
水天昊上床拉開被子,躺進被窩說:“嗨,跟幾個老鄉打了一夜麻將,困死我了。”水天昊說完打起了呼嚕。
水天昊、趙天順在縣城轉了兩天,啥事也沒辦成,下午乘公交車回單位。單位業餘文化生活單調,晚上沒有集體活動的時候,戰友們有時喝喝酒,打打麻將,日子就這麼打發走了。
水天昊愛看書,也喜歡毛筆字,晚上沒事關在宿舍裏練字。梅宏鵬做夢都想當作家,有空作詩詞寫散文,不停的向外發稿,雖然都是石沉大海,可他還是樂此不疲,功夫不負有心人,一份不知名的小雜誌終於選登了兩篇小散文。
趙天順喜歡玩,每天酒肉之後,跟趙前程、張進軍、徐廣文打麻將,有時為輸掉四五十塊錢而後悔。水天昊有時去煤礦吃便飯,偶爾碰到張小霞、付會琴,高美娟,穀麗幾位姑娘,她們合起夥來數落他,指著鼻子問:“這段時間咋見不到你們幾個的麵,煤礦姑娘那點不好,非要跑到縣城找對象,你不是也窩在深山溝嗎?有什麼了不起……”水天昊嘻嘻哈哈,打著馬虎眼,變著法兒忽悠她。
水天昊在哨所當排長時,倉庫的老主任就很關心他,每周都要帶上酒菜,開車拉上幾名無聊的女兵找他喝酒聊天。哨所裏有四五名四川兵,都是他的小老鄉,本來不允許戰士喝酒,偏僻哨所天高皇帝遠,他見幾位小老鄉呆在深山老林寂寞,放下主任的架子,跟小老鄉一塊兒洗菜做飯,喝酒吃肉,比在機關自在多了。他常給自己找理由,一是看望哨所官兵,二是慰問值班哨兵,三是檢查指導工作。他到偏遠的哨所來喝酒,沒有機關眼睛的監督,沒有幹部煩人的敬酒,既散步又旅遊,他自豪的說:“我這個主任深入基層,檢查工作,與戰士們打成一片,這是愛兵如子的表現,你看咱們現在不是像哥們嗎?”
有次吃飯喝酒,不曉得咋回事,老主任老是盯著水天昊傻笑,看得他不好意思,笑問:“主任咋這麼看我?”
老主任瞥了一眼女兵,嗬嗬嗬笑了幾聲:“小水,你畢業一年多了吧,有沒有對象?”
水天昊聽主任問起對象,以為要給他介紹女兵,羞紅著臉嘿嘿幹笑兩聲,不好意思的說:“主任不給我介紹,住在深山老林,跟野人似的,哪來的對象?”
老主任聽他說沒對象,嗬嗬嗬笑了幾聲,連說了三個“好”。水天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沒有找對象,他咋能說好,難道不想讓我找對象?不會吧,作為單位領導,哪有這樣替部屬著想的,看幾位女兵低頭笑他,不解的問:“我找不到對象,主任,好什麼?”
老主任嗬嗬大笑幾聲:“我有個多年的鄰居,姓解,她父親是油料倉庫的政委,前兩年轉業到水電水利學校當副校長,母親在機關幼兒園工作,小解在家俱廠上班,還沒有對象,這娃兒非常老實,她父母托我在部隊介紹個對象,我考察了半年,覺得你這個小夥子不錯,想把她介紹給你,你意下如何?”
老主任望著幾位女戰士笑了幾聲,想聽聽水天昊的意見。哨所的幾位老戰士低頭傻笑,他低頭想了想,羞紅著臉說:“主任,我聽你的。”
老主任聽他這麼一說,拍了一把大腿,高興的說:“好,這個禮拜六,我帶你去見她,成不成在你;我可要提醒你,小解是我看著長大的,就像我的丫頭。這個娃性格有點內向,長相還是不錯,現在這個社會,丫頭還是老實點好。”
水天昊聽說老主任要給他介紹對象,家住烏魯木齊部隊家屬院,而且是他多年的好鄰居,又是親眼看著她長大,像是自己的親生丫頭。她父親是部隊團級幹部,轉業到中等專業學校當副校長;母親是部隊幼兒園老師,小解是軍工廠職工,這麼好的條件難道就找不到對象?不會是傻瓜、啞吧或者瘸子吧,不然怎麼會找不到對象?大城市哪個漂亮姑娘沒有幾個追求者,需要父母托人介紹?除非她有什麼生理缺陷。反過來又想,老主任為鄰居丫頭介紹對象,考察半年才選準自己,不可能是殘疾女傻瓜蛋,不然也不會把單位的年輕幹部介紹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