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楊宗信站在龔進才身後,小聲問:“龔隊長,明天我還來嗎?”
龔進才佯裝生氣的嚇唬道:“明天再觀察半天,實在不行就回去。”怕隊長不要,嚇得他老老實實,好好表現,絲毫不敢懈怠。
“豬惰長肉,人惰買屋。水保良今天沒有來,可能又睡過頭了,二蛋去他家地埂上喊幾聲。”上午勞動,龔進才沒看見水保良,以為他在家睡懶覺,吩咐二蛋過去叫他。
二蛋跑到水保良家莊背後地埂上大喊幾聲,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人應聲,他又跑到大門口,鐵將軍把門,沒看見他的蹤影。
水保田有些納悶,他是人來瘋,喜歡在學生麵前翻跟頭,鬥力氣,耍槍弄棍,稱強好能,特別愛挑逗女孩子,不是拽頭發,就是踹屁股;不是架胳膊,就是掐臉蛋;不是摔得這個哭,就是弄得那個叫;女孩見他討厭,男孩見他害怕,大人見他反感,老人見他頭疼,今天為啥沒來,實在想不出理由,他苦笑兩聲:“一個蘿卜一盤菜,各人養的各人愛。嗨,我這個搗蛋兄弟,是不是嘴巴又饞了,跑到火車站要饃饃吃?”
龔進才嘿嘿大笑兩聲:“也有可能。聽四姨夫說,這幾年他跟四姨娘跑到外麵要飯,吃慣了細米白麵,養成了饞嘴,家裏的五穀雜糧咽不下去。要飯就像吸大麻,幾天不出去要點白麵饃饃吃,幹活都沒有精神。”
經常受他欺負的霍大霞聽龔進才念叨,沒好氣的說:“他是老流氓,光揪我頭發,不來幹活才好哩。”
“他搶我的白麵饃饃,還踢我屁股,恨死他了。”薜晶瑩還在生他的氣。
提起要飯的水保良,霍大霞、薜晶瑩滿肚子的怨氣。本來他不是學生,十五六歲了不好好跟著大人幹活,成天遊手好閑,招惹是非,鄉鄰們不喜歡他;組織學生隊,他非要擠在這裏湊熱鬧,來了也不好好幹活,不是揪女孩頭發,就是踢男孩屁股,他體格壯力量大,沒有幾個男孩能打過他。霍大霞頭發長,人也長得乖巧,他老是拽人家長頭發,經常氣得她大哭。
“他不來才好哩。昨天,我看他踢薜晶瑩的屁股,她狠狠踢了他兩腳才老實了一會。”水玉梅不喜歡這位投機耍滑、死皮無賴的堂哥,說起他來恨眉冷對,咬牙切齒,狠不得撕成兩半。
“他還是個小偷,前幾年,還偷過我四爸家的繡花線,偷吃了半盆白麵條,實在是太壞了。我打不過,要是能打過,非拔光他的頭發不可。”霍夏霞的耳朵不好使,這會大夥說話嗓門高,她聽得明明白白,突然想起偷繡花線的事,大聲數落起他的不是來。曾經參與過這件事的柯溫寶、侯尚南相互對視,無話可說。三蛋窺探父親,看他低頭幹活,好像沒聽清霍夏霞的話。
“他還跳進我尕爸家老莊偷摘杏子,被我爸看到了,說他幾句,還想打架。哼,要不是跑得快,我爸兩腳踢死他這個王八蛋。”夏大霞提起了水保良的老底。
二蛋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坐在豌豆杆上喘著粗氣:“水保良家大門上鎖,他這會不在家。”
“不在家算了,他不在幹活安靜。”龔進才心腸軟,對誰都是樂嗬嗬的沒有脾氣。
水保田不喜歡調皮搗蛋的孩子,尤其像他這位不曉事理的堂弟弟,裝神弄鬼,裝瘋賣傻,裝腔作勢,裝模作樣,裝聾作啞,平時不願搭理他。
下午,學生隊去龍爪坡豌豆地拔田,晌午時分,龔進才、水保田坐在田埂邊看孩子們追逐玩耍,打鬧嘻嘻,看他們高興的樣子,想起自己小時候挨餓受凍沒有飯的苦難日子,兩個人聊起了兒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