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收工的大人急著往家趕,二蛋、三蛋帶著弟弟走進家門,龔秀珍揀好野菜,正準備做午飯,看到五個孩子光屁股跑進來,瞥了一眼喘息的二蛋:“幹啥去了,滿身都是土?”
“沒幹啥,在場上玩哩。”二蛋應了一聲跑出屋子,拿起光禿的掃把掃起了院子。
“你爸回來了,還帶了好吃的。”龔秀珍說。
水保田也是剛走進家門,正坐在堂屋跟水大爺生火喝茶。二蛋、三蛋聽說父親回來,嚇了一大跳,上午害人的事,要是被父親知道了,肯定是要挨揍的。上天保佑,千萬不要讓父親知道,下午還是趕快回去吧,不然屁股又得遭殃。
霍飛豹家小花狗狂叫,正是收工時間,要是被他看見,非跑來告狀不可。二蛋掃完院子,沒敢去堂屋向父親問好,他跑出大門,躲到莊背後看小豬吃草,三蛋蹲在大門外果樹底下不敢進門。四蛋、五蛋還小,跑出跑進的玩耍,根本不曉得偷吃人家白麵條、偷拿人家繡花線的嚴重性。聽媽媽說父親回來帶了好吃的,趕緊跑進廚房向媽媽要好東西吃。
水保田聽到幾個娃娃說笑著跑回來,還沒見到孩子的麵。他從堂屋出來,院子裏不見一個,笑眯眯的走進廚房,隻有四蛋、五蛋、六蛋圍著龔秀珍要好東西吃;他又走到大門口,看見三蛋蹲在果樹底下看螞蟻築窩,卻沒有看見二蛋的影子。心想,這個娃輕快,興許打豬草挖野菜還沒有回來,他沒有多想,回堂屋喝茶去了。水保耕收工回來,給小豬扔了幾把野草,二蛋悶悶不樂,獨自蹲在豬圈牆上看小豬吃草,三蛋抬頭望了一眼,也沒跟他說話,不曉得這兩個孩子怎麼啦,站在大門口,笑嘻嘻地問:“三蛋咋了,為啥蹲在果樹底下不進屋,是不是霍家人又欺負你了?”
三蛋神情有些緊張,眼瞅著三爸沒有應答。二蛋聽到三爸的說話聲,膽怯的從莊背後走過來,叫上三蛋跟他走進屋子,很想提早向父親認個錯,說自己偷吃了霍飛豹家的剩麵條,是水保良先偷吃的,繡花線也是他拿走的。可是他沒有這個勇氣。二蛋心想,也許霍飛豹沒有看見,也有可能根本不在乎那半盆剩飯,全當是狗吃了,即使看見我們幾個小孩幹的,興許不會找上門來……自己要是提前認錯,豈不自討苦吃?自己挨揍事小,父親大老遠的請假回家,惹他生氣事大。
水保田去廚房端了一罐喝茶水,看到幾個乖巧的孩子,問了兩句沒人應聲,不再理會。他抱起疼愛的小丫頭,從衣兜掏出幾顆水果糖塞進小手。五蛋手裏隻有媽媽給的兩顆水果糖,抬頭看到父親給妹妹又給了一把,好生羨慕,但他沒敢伸手,知道父親不喜歡他,要也是白要。
二蛋、三蛋躲進隔壁父母睡覺的屋子,坐在炕頭上想著心事。門外一陣狗叫,二蛋緊張的望了一眼窗外,他的心嘭嘭亂跳,這下真的完了,霍飛豹找上門來告狀,父親正好在家,要使被他知道了非打斷腿不可。
“媽,我回來了。”蛋兒放學吃午飯,走進家門給母親打了聲招呼,跑進堂屋去找爺爺。突然看到父親坐在炕頭上向他微笑,一怔退出了房門。二蛋、三蛋聽到哥哥的說話聲,緊張的心稍有些平靜,但他還是擔心霍飛豹會找上門來告狀,添油加醋亂說一通。
二蛋盤算著應對措施,如果霍飛豹真的來告黑狀,父親要是問起繡花線,就說不知道,隻說在場上玩耍時,看到水保良的手腕上纏著幾股花線,不曉得從哪弄來的;如果問起那半盆白麵條,就說是狗吃了;水保良跑進霍家大門,以為家裏有人,跑進屋找他,看見小花狗爬在鍋台上偷吃剩飯;瓷盒裏的尿是柯溫寶撒的,案板底下的屎是侯尚南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