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的丫,我是大丫頭,就叫李大丫;二丫頭叫李二丫,三丫頭叫李三丫。我爸起的名字土的很。”李大丫介紹過自家姐妹後,抬頭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問道:“你叫啥名字?”
“我叫水保耕,吃水的水,保衛的保,耕地的耕,意思是有水才能保住耕地。過去我家是窮人,天旱長不成莊稼,把好多地都撂荒不種了。”不用她問,水保耕自覺做了解釋,其實解釋是多餘的,她從小沒念過一天書,說了也是白說。
“我曉得。”李大丫左腳踩著右腳,不曉得她是心不在焉還是隨口應聲,水保耕有點奇怪,她如何曉得,莫非那天說話聽到了?他故做驚呀的反問:“你曉得,你是咋曉得的?”
“你剛說的,你叫水保耕,吃水的水,保衛的保,耕地的耕。”李大丫重複了一遍,他差點笑出聲來,瞅著李大丫,這姑娘真有意思。
雙方記住了姓名,這個話題就算說完了。兩人沉默,不知說些啥,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對,尷尬傻笑。水保耕瞅了瞅李大丫:“那天去你表哥家,你做的飯菜真好吃。”,水保耕想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猜想她如何應答。
“那天的飯是我表嫂做的,我隻是燒火幫忙。我家的飯是我媽做的,我不會做飯。”水保耕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好不容易想出這麼一句話想誇誇她,她這麼說,讓我咋接話。他火速在腦海中搜索好聽的新詞兒。
霍飛龍背個背簍,邁著八字步路過大門口,看到果樹底下低頭跺腳的李大丫,停住腳步,嘴唇抖動了幾下,像是要說話卻沒有說出來。水保耕朝他苦澀的笑了笑,沒有吭聲。霍飛虎看到大哥路過門口,問他幹啥去,他說家裏沒煤燒了,去火車路掃點煤渣回來。霍飛虎聽他說要去鐵路掃煤渣,叮囑他路上一定要小心,聽說鐵路上掃煤的人多得很,前幾天,有兩個老漢在鐵軌上揀煤塊,不小心被火車壓死了。霍飛龍應了一聲,邁著八字步慢慢騰騰走了。
“你不會做飯,那你媽不在家咋辦?”你看這話問的,腦海裏搜索了半天,就搜出這麼一句話。
“我媽不在我爸做,我爸不在我大哥做,大哥不在二哥做,二哥不在二妹做,三弟、三妹年齡還小,不會做飯。我杆麵燒火,其實跟我做差不多。”水保耕算了算,她家姊妹六個,三男三女,都抵得上我家六個蛋了。
水保耕笑了笑:“你家真民主,做飯也要輪流排班,幹完農活,回家還要做飯喂豬,真夠你辛苦的。”
李大丫紅著臉沒說話,水保耕說出此話,覺得有些不妥,幹笑了幾聲:“你是大丫頭,大丫頭就應該多分擔家務。”
“你家還有這麼一個草垛,看樣子收成不錯嘛。”李大丫望了一眼牆根下的草垛。
“嘿嘿,糧食基本上夠吃了。”水保耕說這話,顯然底氣不足。
蕭桂芳送木桂英走出大門,看到水保耕跟李大丫傻呆呆站在果樹底下,沒有說笑聲,停住腳步瞅著兩人問:“保耕,天氣這麼冷,你咋不領進屋去?”
水保耕瞥了一眼李大丫,不知如何應答,苦笑兩聲,吱唔道:“嘿,這會兒不冷。噢,等會兒進屋吃飯。走,進屋坐坐。”
木桂英總算看清了李大丫俊俏的麵孔,跟水保耕客氣了兩句,跟蕭桂芳打過招呼,提個竹籃轉身走了。
李大丫望著木桂英離去的背景,看到三個光屁股小男孩站在路邊大樹下,探頭探腦向這邊偷看,看到李大丫望過來,嚇得三個孩子趕緊躲到大樹背後,半個光屁股從大樹背後露出來,黝黑黝黑的,像是沒長毛的猴屁股,逗得李大丫笑出聲來。
“你笑啥?”水保耕背對著圍牆外,聽到李大丫笑出聲來,以為是笑他傻氣,低頭看了看衣褲,沒發現有啥問題,回頭望了一眼門外,幾顆大柳樹光禿禿的立在馬路兩邊。
“你看那個光屁股。”李大丫指著大樹背後露出來的半個光屁股說:“大樹背後藏著三個光屁股孩子,大冷的冬天,也不穿衣服。”
水保耕轉身,三個孩子正好探頭向這邊偷看,這分明是二蛋、三蛋和五蛋,不是呆在水保貴家嗎,沒有布鞋穿,還光著屁股,這麼冷的天咋跑出來玩?他瞪了兩眼,三個孩子看見他,嘻笑著轉身跑了。他苦笑兩聲說:“嘿,這是對門霍家的孩子,經常光屁股跑出來玩,大冷的冬天也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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