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說了,沒啥意見,你們說咋辦就咋辦。”吳大運聽水保耕這麼一說不再多問,他點燃旱煙,吐出一口煙霧,想了想說:“虎頭山我有一位戰友,聽他說過,莊上有戶李姓人家,生了三個丫頭,大丫頭今年十八,還沒有說婆家,哪天有空我去找找他,讓他幫忙說合說合,看能不能說成。”
“好好好,真是湊巧,我也聽到有這麼一個丫頭,正愁著沒熟人做媒哩,嗬嗬嗬……真是巧合,看來這事能成,嗬嗬嗬……”水大爺抬起旱煙鍋嗬嗬嗬的笑了起來。
“噢,大舅聽說過這個丫頭?”吳大運望著水大爺顯得有些驚訝。
“放羊的時候,王家溝口曹大拐子提起過。”吳大運聽水大爺說,他也想說這位姑娘,一下子樂了:“這就叫不謀而合。大舅,虎頭山我正好有位戰友,當兵的時候關係不錯,我明天就去找他。”
水大爺坐起身,用力吸了一口煙:“好,好,戰友好說話,這門親事又要麻煩你了。”他說話時口裏還冒著白煙。
水保田心想,平時關係再好,求人家辦事,總得提點兒禮物吧,他望著吳大運:“求你這位戰友說媒,不能空手去,帶點啥禮物,讓保耕去準備。”
“這位戰友很實在,我找他辦事不會計較。不管人家咋想,托他說媒,對保耕來說,畢竟是件大事,還是帶包點心吧,這是對媒人的尊重。明天保耕跟我一塊去,見見我那位戰友,李家大丫頭要是問起你的情況,他也好交待。”吳大運見過的世麵多,想問題就是周全,保耕沒想到的事他都替他想好了,要不怎麼能當上隊長哩。
第二天早上八點鍾出發,吳大運帶水保耕去找好戰友,走過龍爪坡,翻過水窯溝,沿著鐵路向西兩公裏,路過火車站,爬上虎頭山,半山坡有塊避風的平攤地,這裏住著四五戶人家,莊口第三家就是戰友劉四方家。吳大運拐過兩家莊口,來到劉四方家大門外,隻見他穿一身吐絮的破舊黃棉衣,頭戴一頂斷了繩的棉軍帽,腳蹬一雙油黑掉皮的大頭鞋,正在大門外打糞,聽見腳步聲,抬頭望了一眼,過來兩位年輕人,好像不認識,低頭繼續幹他的活。
吳大運走近大門口故裝作不認識,掃了他一眼繼續超前走。他看這位戰友沒有反應,牆角邊站了一會兒又折回來,假裝問路,向他打探劉四方家。聽聲音有點耳熟,劉四方停住手中活,抬頭仔細打量來人,矮個身穿藍布外衣,舊而幹淨,黑布褲子膝蓋上兩塊大補丁,頭戴一頂退了色的黃軍帽,腳穿一雙笨重的軍用大頭鞋;高個年約十八,濃眉大眼,膚白麵瘦,精明俊郎,帶點調皮相,身穿補丁黑布衫,腳穿兩隻黑布鞋,鞋頭還粘著半腳泥巴,一頭濃濃的黑發有些淩亂。
吳大運緊縮脖子,斜眼歪嘴,棉軍帽下露出半邊扭曲的小臉,故意壓底嗓門兒輕聲問:“請問劉四方是哪家。”
吳大運問完話,扭過頭望著身後的水保耕,忍不住笑出聲來。水保耕瞅著眼前這位邋遢漢子,看他傻裏傻氣,看不出當過兵的幹練勁兒,他從頭到腳都是軍用品,要不是吳大運說他當過幾年兵,從這身著裝上,看不出他曾經是個吃苦耐勞的革命軍人。吳大運老遠就認出了劉四方,好像有意調笑他,隻是這次來得突然,他沒有認出來,站在糞堆旁望著吳大運:“這就是劉四方家,你找他有啥事?”
吳大運怪腔怪調說:“聽說他最近發大財了,我倆大老遠的過來找他討幾個飯錢,請你堵好狗。”
劉四方家的小狼狗惡虎般拽拉著鐵鏈向這邊狂捕,他幹咳兩聲,苦笑道:“沒聽說他發大財,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吳大運看他傻得可愛,忍不住怪笑起來,心裏罵道,這個狗日的家夥,幾年不見,連我這位同窗好友都不認得了,你耳功不太好,眼睛是不是也有毛病?水保耕站在他身後,心裏納悶,你不是說過去來過戰友家麼,就這幾戶人家,到了家門口咋不認得路?你也夠糊塗的,還敢在這裏耍笑人家,當心人家放狗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