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難逃厄運(二)(2 / 3)

蛋兒手捧著一個用柳條編織的小籮筐,接過帶血的豬鬃跑進院子,找來半截胡麻細繩綁紮結實,放在廚房窗台上涼曬。

從炕眼裏掏來熱灰煨好燙豬的大缸,冒著熱氣的開水裝了大半缸。七八個人圍成一圈,大個子舉起雙手,踮起腳尖,小個子抬起豬的前半身,用木棒抬的抬,扶的扶,勉強將大肥豬塞進開水缸。這口大缸,燙了十幾年豬沒覺得小,這次顯得有些小了。豬大缸小,大半缸水一次隻能燙小半截,前後一燙,中間的半截沒辦法,隻能燒開水,用馬勺澆水燙。

燙豬的開水不夠,水保田挑起水桶去泉水溝挑水,看到蛋兒擠在中間揀豬毛,吩咐道:“蛋兒,給你媽說,趕快再燒一鍋燙豬的開水。”

蛋兒望著地上冒氣的豬毛,不情願的跑進院子。水保耕卸下木板大門平放在地上,十多個年輕人抬起燙了兩半截的大肥豬,放在門板上圍圈拔毛,這群年輕人又談論起了年豬:“今年,這個隊就水保柱、霍飛師、柯漢、楊顏彪幾家沒有年豬。”

“還有蕭文軍家,他家的年豬要不是賊偷,說不定跟這差不多。”

“這賊真是可惡,什麼都想偷,大肥豬都能偷走。”

“豬狗不是會叫嗎,誰有這麼大本事,能把狗嘴堵上,真想不出來。”

“賊娃子就是有本事,一頭大活豬,不要說偷,大半夜的就是叫我用架子車去拉,我也沒這本事啊。”

“聽說有一種藥,摸在饃饃上,豬狗吞下就成啞巴了。”

“你說對了,這些賊真缺德,我家的五隻下蛋雞,不聲不響被賊偷了,狗叫都沒叫一聲,可能是吃了什麼迷藥。唉,下蛋雞偷了,這幾天家裏沒有煤油,隻能摸黑吃飯,早早睡覺。”

“對了,就叫什麼迷藥,要是人吃了啥感覺也沒有,當心你老婆被賊偷了,哈哈哈……”

“放屁,說話咋沒個正經。”

十幾條大漢,一邊說笑,一邊拔毛,二三百斤重的大肥豬,赤條條的平躺在木板門上,在大冷的冬天冒著熱氣,散發出一股豬腥味。

“二爸,二爸。”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從院牆外大聲叫喊著二爸走進來。拔毛的十幾個壯漢不約而同的抬頭向這個小男孩望去。

霍繼仁點著下巴示意吳大運:“這不是你侄子金蛋嗎,他喊你。”

吳大運回頭掃了一眼,大聲問:“大冷的天,叫我啥事?”

金蛋有些膽怯,不敢抬頭,手裏拿著自製的泥巴小鳥,站在兩米遠的牆根說:“我二媽接到大隊通知,明天早上八點鍾,叫你去大隊開會。”

“去給你二媽說,我知道了。”金蛋嗯了一聲,轉身跑了。

吳大運拿起掃毛刀,低頭自言自語道:“這時候大隊開會,肯定又是修梯田的事。”

“開會沒好事,好事不開會。”

“猴子咋能這麼說,你不相信共產黨?”

“是不是上頭又有什麼最高指示,讓咋老百姓過好日子。”

“你想得倒美,說要實現共產主義,都提了好幾年了,共產主義在哪兒?”

“共產主義到底是啥東西?我就是沒搞懂,為啥要實現共產主義,那肯定是個好東西。”

“我看八成是要修梯田,全國人民都在農業學大賽,工業學大慶,老農民冬天不修梯田幹什麼?”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閑扯,四五歲的二蛋經不住大門外熱鬧的宰豬場麵,身上套件哥哥丟棄不穿的破布汗衫,看不出什麼顏色,沒有鈕扣,敞著前襟,後背豎開一道口子,衣袖一條長一條短。雖說是衣服,倒不如說套在身上的幾塊破布,擋不住雪雨風寒。瘦小的身影歪歪斜斜走出大門,光著腳丫,半閉雙眼,四處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