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沒法說,有些東西,你根本不會懂!”清河突然回頭,朝蕭瑾大喊,淚水傾瀉而出。
不等蕭瑾有所反應,她像是恨不能立刻遠離他、遠離這個紅塵俗世般,飛奔狂跑而去。
一口氣跑出好遠,一直到太液湖邊的望梅亭,才停下來喘氣。
徐步進入亭中坐下,斜倚在橫欄上,突然就有種鬱鬱的悲哀,在心裏一絲一縷地漫開,不知不覺間,淚水流了滿臉。
時值盛夏,亂蟬的嘶鳴灌滿了耳朵。
清河公主在不知不覺間睡去,朦朦朧朧中,眼前展現一片無止無盡的金色海洋。
耳邊的蟬鳴忽然變成清脆的駝鈴,一聲聲串起商隊的腳步。
深金色的沙漠深邃無邊,高達百丈的沙丘,像一座座山巒起伏綿延。
熱氣不斷蒸騰,大漠上的幹熱風就像一片片火焰刮來。
又爬過一個沙丘之後,商隊中有一匹紫色的馬漸漸落在後麵。
很快,另一匹黑色的馬也勒住,調轉,等候著那匹紫馬。
“再堅持一會兒,向導說前麵會有綠洲,到了那裏再休息。”黑馬上著青色長衫的高大男子說道,他有一雙極深邃的長目,眼眶周圍深深的皺紋裏,溢滿無盡的關懷與深情。
“我能堅持,你放心。和你一起去波斯,是我多年心願,我不會倒下的。”紫馬上的紫衣女子抹了抹額角的汗,綻放頑強的笑容,嘴角與眼角的細紋讓她的笑容格外柔美。紫色的眸子裏,沉澱著深不見底的幸福。
一提馬韁,紫衣女子與青衫男子並轡而行,兩匹馬很快趕上了商隊,開始攀爬又一座高大的沙丘。
金沙漫漫,瀚海無邊。駝峰起伏的黑色剪影,投映在夕陽如血的沙海,緩慢地移動。
一道道沙的波瀾,像金色的海浪,形成優美而迷人的曲線,在沙丘間無限地蔓延開去。
慢慢地,一切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動著,消失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在太液湖畔的望梅亭。
亭外陽光強烈,水天一色。
清河公主想起剛才那個夢,夢中的男子異常熟悉,英挺的眉目像極了掛在宗廟內的先祖畫像。
夢中的女子,美得看不出年齡,紫色的眼睛光豔照人。渾身散發出多年執政的女子,才有的絕世風韻。
清河公主忽然搖頭笑了,低頭摩挲著兩本史書。
自己真是瘋魔了,居然夢見他們兩個了。
也許四皇兄是對的,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愛情?
不過是我的幻夢罷了。
她抱著書冊站起身,沿著太液湖慢慢行去。
一枚用作書簽的幹枯花瓣,從書裏掉出來。
原本夾著書簽的那一頁寫著:
“顯德五年,傳位於皇太子,尊為太上皇,徙居永安宮。顯德十四年,崩於永安宮千秋殿,與皇後趙氏合葬於裕陵。上諡號曰‘泰武皇帝’,廟號‘世祖’。”
沒有人知道,顯德十三年,在遙遠的波斯帝國,從首都蘇裏斯到天竺國的商道上,一處驛站的客房發現了兩具屍體。
驗屍官請來後,得出的結論是,男子年近六十,像是東方大衛帝國的人。雖然須發半白,但身形魁偉,儀容威嚴。其人當有高強的武功在身,為突發心疾而死,麵容微微扭曲,許是死前經曆短暫痛楚。
女子五十出頭,像是色目國人。身材和皮膚均保養極好,仍可看出年輕時的絕代姿容。心口插一把匕首,雙手緊抱男子脖頸,十指扣緊,死容安詳寧和。女子比男子晚死八小時,經推測,應是清晨醒來時,發現睡在身側的男子已死,便自刎殉情。
旁邊有女子的遺書:請將我們葬在一起。
沒人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為何會來到這裏。
最後,一位好心的波斯商人出資,將這對男女葬在麵對大海的格羅西亞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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