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3)

波光瀲灩,風軟塵香。綠柳飄拂,飛燕輕翔。

“清河,清河——”

清河公主冉冉回首,嫣然淺笑:“四皇兄。”

“聽說你病了,特意去看你。”四皇子蕭瑾走進池畔涼亭,撩袍坐在妹妹身邊,“沒想到你倒在這裏悠閑。”

“不過是略染風寒,有勞皇兄掛心了。”清河公主輕掠發絲,宛然一笑。

蕭瑾目光落在清河膝蓋上攤著的書頁,湊過去一看,“你們的師傅開始講本朝史了?”

不知從哪一代開始,皇子和公主的學宮分開了,所以兄妹倆是不同的師傅。

清河輕輕搖首,“師傅還在講漢書,是我自己突然感興趣,就找來看看。”

“那你最喜歡哪一傳啊?”蕭瑾素知這個妹妹雅愛詩書。

清河眼底漾開憧憬與仰慕,“我最愛‘世祖本紀’。”

“那是自然,世祖泰武皇帝統一了天下,奠定了我們大衛王朝百年基業。”蕭瑾拿過清河膝頭的書冊,隨手翻到世祖本紀,念道,“世祖泰武皇帝,諱辰……熟諳軍事,智略深沉,混一南北,奄有天下……躬行節儉,政寬刑弛,人物富庶,野無遺賢……”

蕭瑾讀著讀著笑起來,“本朝人修的史書,盡是溢美之辭,泰武帝固然偉略,但並非無可指摘。他晚年的一項舉措,有傷聖譽,近來我們師傅有講到,你可知?”

“你們師傅是說這一項嗎?”清河將纖纖玉指點在書頁上,“至德四年,秋七月,遷色目國薛延部、仆骨部、多葛部,三大部族入玉門關內,推行農耕,改俗易服,胡漢融合。”

蕭瑾歎息道,“近幾年胡虜橫行,西境不寧,未嚐不是當年泰武皇帝遺下的禍患。這不,八皇叔最近又要掛帥出征了,聽說車沿那一帶的胡人又作亂了。”

“泰武帝一世英明,曾經遠征大漠,臣服番邦,被西域各族尊為‘天可汗’。”清河公主秀麗的容顏籠起奇異的笑意,“他晚年禪位之時,並未年邁昏聵,怎會出此下策,貽謀不善?”

蕭瑾想了想,說道,“人無完人嘛,智者千慮,尚有一失。”

“四皇兄,你看這裏。”清河眉梢微帶一絲詭譎,“夏六月,與色目國攝政王姐,會盟於扶風郡。然後,秋七月就內遷色目國三部。很明顯,這是與色目國的攝政王姐會商以後才作出的決策。”

蕭瑾微帶詫異地看著清河,“那又如何?既然是內遷色目國的部族,自然是取得了色目國當政者的同意。”

清河淡淡笑著,眼神異樣,“我今日沒帶色目國史,但我前些日,專門到蘭台史館翻閱過,色目國史中有說到,這三部所在草原,被沙漠侵吞。三部無處牧羊,無以生存。於是色目國的攝政王姐,有求於我們泰武皇帝,泰武帝便遷入關內,以子民相待。”

蕭瑾困惑地問道,“清河,你想說什麼啊?”

清河微咬下唇,玉頰緋雲輕起,“有沒有可能,我們泰武皇帝喜歡這位攝政王姐啊,所以,明知遷胡人入關,遺禍無窮,也要行此不智之策。”

蕭瑾仰頭大笑,清河公主不悅地蹙起纖眉。

蕭瑾輕撫妹妹秀發,“真是小女孩心思,哪有一代雄主聖君,為一個女人而製定國策的?”

清河甩頭躲開哥哥的撫摸,搶過書冊,啪啪地翻給他看,“可是,僅僅世祖本紀裏,記載泰武皇帝與攝政王姐,會盟的次數都有十次。後來我找來色目國史,發現,還有四次會盟,我們衛史未曾記載。那麼,僅僅記在史書中的,他們就有十四次會盟。若從天下一統算起,泰武皇帝在位十五年,也就是說,他幾乎每年都與攝政王姐見麵。”

“那又如何,當時色目國是橫跨中西的最大汗國,我們大衛王朝則是最大的東方帝國。作為天底下最大的兩個國家的首腦,頻頻會盟是應該的啊。”蕭瑾仍舊微帶嘲諷地笑著。

清河像受了傷害一樣,下唇咬出了牙印,猶帶不甘地試圖說服皇兄,“你看,皇始三年,遠征大漠,助色目國平定右丁零王謀反。天嘉元年,色目國扶日可汗駕崩,帝親率大軍入色目,剪除右律王,扶立色目國大長公主攝政,其後,人稱‘攝政王姐’。這位攝政王姐,可是我們泰武皇帝扶立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