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還有大叔，我剛剛說過什麼？您能不能離我遠一點啊？你的味道真的……您有槍嗎？有槍的話離我遠一點然後給我一槍好不好？痛痛快快的。別離我這麼近了好不好？求你了！”
“我不用你教我怎麼做！”大叔抄起身邊的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你就和地上的那個家夥一起走吧！”
我閉上眼睛，迎接著這一刻的來臨。心想著，如果我變成鬼魂了之後，我的免費保鏢看到我會是什麼反應，小三姐姐會是什麼反應？
我從來沒有和他們溝通過，因為他們無法說話。如果我變成了鬼，是不是就能與他們溝通了呢？
到頭來，能讓我想的，還真的隻剩下鬼了。
對了，我的父母……
很多年沒有記起過他們了，他們的模樣在我的記憶中已經模糊不清了。奇怪的是，就算我能看到鬼，我也從未見到過我的父母。可能他們早就已經投胎了，偏偏最想見的人卻見不到了。
“大叔，是不是有點被我嚇到了？是不是第一次見到我這樣的人？”不知怎麼的，現在突然不想死了，暫時的，想跟眼前這個殺人犯談談心。
“什麼意思？”
“一般人的話，遇到這種事情，大概都會一邊哭著一邊大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吧？”
“的確，你不太正常。”大叔也同意了我的話。
“大叔，其實我不是不正常。隻不過，相比於其他人而言，我的牽掛，太少了。少的，隻剩下我自己。就算今天我被你殺了，被棄屍在這棟公寓裏，也不會有人發現的。所以，大叔，你超級走運的！你唯一的目擊證人不但死掉了，而且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沒有人會在意她為什麼這麼多天沒有出現？是不是出事了？擔心所以來她的公寓裏看一看……我覺得大叔你可以潛逃好一陣子了！我這25年的人生，一無所有的人生，渾渾噩噩的人生，走到今天，終於可以畫上句號了。我想，大概開心的隻有我一個人，不開心的，也隻有我一個人了吧……”
話說到這裏，真心地，為我自己感到心酸。
死都要死了，怎麼還要死的這麼多愁善感？這也不是我的風格啊……
“如果你還想傾訴的話，我可以聽著。“大叔像換了一個人似得，我感覺他的背後，散發著聆聽的光芒。他要是宗教的話，我一衝動估計都會入教。
等了25年終於等到有人願意聽我說話了嗎？
轉念一想，他可是殺人犯啊。不用跟鬼魂打交道了，結果和殺人犯聊了半天。這種處境……還是算了吧，“不用了，我不想再浪費您的時間了，您就快點動手，然後趕緊逃之夭夭吧！”
說完，我閉上了眼睛，這回是真的。漸漸地暗示自己平常心，安靜地等待著那把匕首下來，穿過我的心髒，然後，我的靈魂與身體分開。
“小姑娘，再見了……”
這好像是我人生中能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大叔的聲音聽起來不再嘶啞，莫名地加了一份溫柔。
“好了，別演了！”
等等，有什麼奇怪的話傳到我的耳朵裏了！
悄悄地將眼睛睜開一個小縫，我的媽呀，剛剛那個倒在地上的大叔，起來了！
“你！你！你！”我結巴著，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人“起死回生”。
他可能是鬼……對對，可能是鬼……不對！地上沒有屍體，那麼……
“幸好你小子說停了，聽夠沒？素材收集到了？”殺人犯大叔轉頭對裝死大叔問道。
“收集個屁？就沒見過她這麼無聊的人，都要死了還一堆屁話，一點恐怖的情緒都沒有，白白浪費我的時間。”
裝死大叔這麼說著，走向窗戶那邊，一拉開，刺眼的陽光投進房間裏。我們三個人同時地，因為耀眼的陽光別過頭，閉著眼。
“你小子！提前說一聲啊！”殺人犯大叔吼著。
我比他們兩個人的適應性好一點，依稀能看清東西的時候，我向窗戶那邊的裝死大叔望去。
長時間躺在水中他的衣服和頭發都是濕的，發梢還在不停地滴著水滴。身材是偏瘦高型的，胡子將臉遮住，看不清什麼樣子。不過襯衫扯為扣上的紐扣空隙中，有意無意間能見到他白皙的皮膚。修長的手指輕微地遮在眼前，亮光在他的背後，光線從他的身旁擦身而過，灑落房間。房間裏的水是清澈的，在幹淨的水麵的反射下，裝死大叔的倒影在水麵上，隨著不平靜的水紋慢慢擺動著。
什麼啊……那種和形象不符的溫暖？
殺人犯大叔突然在給我鬆綁了，一邊鬆綁著一邊好氣地說道：“嚇到了吧？我們剛剛是在玩角色模擬，我是殺人犯，他是受害人，而你，來的真巧，正好幫我們湊了一個目擊者。”
說完，他把木呆呆的我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你冷靜一下，我們收拾收拾屋子。有什麼事，之後再談。”
我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機械性地拽過床邊的枕頭，枕在下巴上就開始發愣。
這都是夢。是我做了一個荒謬的夢，一覺醒來就好了。我這麼安慰著自己，閉著眼睛，連自己的意識是什麼時候飄離，入睡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