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垣、端華也表示同意,鹹豐帝遂發上諭:將原湖廣總督台湧削職為民;將原湖北巡撫青麐以丟失武昌之罪處死;以楊霈為湖北巡撫兼署湖廣總督負責湖北軍務。
丟失武昌後,青麐在副都統魁玉、已革高州鎮總兵楊昌泗保護下,帶六千敗兵一路南逃,直逃到長沙城才感到安全。見到駱秉章真羨慕他能守住長沙城。
雖是敗軍之將而皇上禦旨未到,青麐畢竟還是湖北巡撫又是滿族旗人,湖南巡撫駱秉章不敢怠慢,當即好酒好肉給他們壓驚,還陪著笑臉安慰他們,青麐才從戰鬥恐懼中稍稍安下心來。
命算是暫時逃了出來,可青麐又如何躲掉丟失武昌之責呢?他心裏完全沒有了主意,隻好問酒席上的駱秉章:“駱大人,你我同為巡撫命運迥然不同,湘軍出師報捷大敗賊匪,一一收複失地,駱大人可謂有功之臣矣!而我臨危受命,苦守武昌,終負朝廷厚望,以後生死難料。不知駱大人可否為我向皇上說情?”
駱秉章往青麐碗碟裏夾了一些菜,然後圓滑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巡撫大人不必如此憂心忡忡。量武昌孤城受困達四月之久,敵眾我寡陷落乃情理之中。朝廷曆來明察秋毫,依武昌必失之情,其責不至於有滅頂之災吧?”
青麐聽了這些話,感到一絲安慰,酒肉吃到嘴裏也覺得有味一些了。他連接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口菜很有自知之明道:“我可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以後命運難測,巡撫一職再不屬我也!高官厚祿又有何益?我隻求得一性命,辭職歸鄉,躬耕於田野,能活下來就滿足了。”
駱秉章給他斟了一杯酒,道:“巡撫大人本一介書生,以後帶兵不成可繼續舞文弄墨,吟詩作賦為朝廷作點學問,又何必躬耕田野埋沒才能也!”
青麐談話間不由多喝了幾杯,已有幾分醉意,他想得倒還有些自在道:“晉朝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辭官為民隱居鄉間,耕田種地,自勞自食,真可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無官一身輕啊!”
青麐自知武昌丟失,罪責難逃,最大願望是想學陶淵明辭官為民,保條性命。他在長沙城內逗留了幾日,天天好酒好肉,清閑自在,但“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駱秉章開始婉轉地下逐客令了:“大人,武昌陷落以後,湖北戰局並非完全有利於賊匪。武昌丟失前,曾天養部還曾活躍於鄂中一帶,占宜昌、奪荊門、圍荊州。自湘潭大戰以後,曾天養部回援嶽州,以上地區均已牢牢掌握在荊州將軍官文手中。賊匪僅僅猖獗於武漢周圍,而且被我湘軍牽製,勢頭大減。曾侍郎正率湘軍準備在嶽州一帶,與賊匪展開大戰。你身為湖北巡撫理應回湖北去重整旗鼓,那樣可以將功折罪。”
青麐也有同感道:“這幾日多謝駱大人盛情款待,我也知長沙非久留之地。如若我回湖北去重整旗鼓打了勝仗,或許會減輕我丟失武昌之責。”
於是青麐和副都統魁玉、已革總兵楊昌泗率六千湖北敗兵,開往西北方向投奔荊州而去。
青麐帶敗兵到達荊州之時,荊州將軍官文已收到皇上禦旨:上諭楊霈兼任湖廣總督、湖北巡撫;命令官文秘密將丟失武昌的青麐處死。
荊州將軍官文安排魁玉、楊昌泗率武昌潰退之六千兵勇,與新到之四川鬆潘鎮總兵雙保、建昌鎮總兵福炘分兩路去攻打太平軍,收複潛江、沔陽幾縣。
青麐被軟禁在荊州城內,已經預感到死罪難逃。官文一直避而不見,隻是叫手下武士將他帶到一個禁閉室裏,日夜派人看守,限製他人身自由,吃飯都是別人送來的。青麐度日如年,急劇消瘦,臉色卡白,胡須雜亂,一副罪人模樣。僅僅半個多月時間,比度過一生都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