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五主將東鄉初立 一大帥武宣自殺(2 / 3)

軍師一設,便要顛倒首領位次。馮雲山原是拜會第二號人物,現在要降為第四號首領了。

洪秀全特意找到馮雲山,征求意見,馮雲山很樂意道:“沒問題,隻要天國大業能成,我個人一切在所不惜。”

“好!有賢弟這句話,二兄就放心了。南路交給曾水源負責防守,賢弟請隨我到東鄉去開五軍主將及軍師授職大會。”

一八五一年三月二十三日,東鄉太平軍大本營內,近千人聚集會場。洪秀全當眾宣布:楊秀清為左輔正軍師,領中軍主將;肖朝貴為右弼又正軍師,領前軍主將;馮雲山為前導副軍師,領後軍主將;韋昌輝為後護又副軍師,領右軍主將;石達開為左軍主將。

人們都注意到這次立五軍主將,位次上作了大變動。馮雲山過去僅次於洪秀全,而現在他當了副軍師,排在軍師楊秀清、又正軍師肖朝貴之後,職務明顯下降了。

馮雲山不以為意,他向來顧全大局,從不計較個人得失,隻要有利於反清大業,他什麼犧牲都可以作出。五年前,他獨入紫荊,發展會員,誰也沒見過洪秀全,是他尊重洪秀全的領袖地位,大力宣傳洪秀全的品德才學,在人們心中樹立了一個神聖而又可敬的領袖形象,而他自己卻從不以此居功自傲。

五軍主將的人選確定,是經馮雲山表態同意了的。楊秀清、肖朝貴都是馮雲山一手培養出來的。他倆一個多謀善斷,一個勇猛果斷;一個有天父代言權,一個有天兄代言權,在太平軍中威望日增。金田起義以來,太平軍由西到東,又由東往西,一路敗清軍,滅團練,許多次戰鬥都是他倆臨危不懼,出奇製勝的。和洪秀全一樣,馮雲山欽佩他倆的軍事才能。

馮雲山早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哲理,他為發現了楊、肖這兩位奇才而感到高興。他熟記“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之句。他為自己的伯樂之舉感到自豪。

讓楊、肖二人充分發揮自己的軍事才能吧!隻是馮雲山隱約感到,楊秀清機智中含著詭詐,敏捷裏藏有禍心,不然他怎麼投其所好,主張給天王選妃納妾呢?楊秀清已經位居首輔,他的一言一行都關係著天國大業,馮雲山隻能以老資格,對他加以監督。楊秀清感知遇之恩,當然對馮雲山畏懼三分,聽他幾言。隻要馮雲山在,楊秀清就會保持一定的清醒。

洪秀全初立五軍主將,對各首領作了明確的分工安排,一切必要事務,都有人具體去管了,太平軍領導工作搞得更井井有條。

五軍主將確立後,洪秀全可以退居清閑了,他不必再直接指揮某一個軍事行動,隻是掌握著重大決策權。既保持了領袖地位,又不必為瞬息萬變的戰爭事務攪得頭昏腦漲。

太平軍為適應戰爭環境,確立了五軍主將及軍師負責製,首先在組織上獲得成功。

楊秀清是個多計而重權的人,從前在紫荊山內當燒炭工,他就不滿於自己卑下,常引吭高歌,抒展胸懷,大有掉臂天門之慨。現終於如願以償,當上首輔軍師,真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從內心裏感到高興,可表麵卻顯得誠惶誠恐,十分謹慎。

肖朝貴當上前軍主將,實際上是個開路打先鋒,帶頭向敵人發起進攻的玩命官。反正肖朝貴性情凶猛,天地不怕,擔此重任較合適。

馮雲山領後軍主將副軍師,專門帶兵保護後路,擔子也不輕。秦定三率貴州兵一千,趕到武宣,加上陸續調來的其他幾路兵馬共計六千多人,統歸向榮指揮,部署進攻太平軍。

向榮最怕太平軍的伏擊戰、牛排嶺、屈甲州之敗記憶猶新。他得知三裏圩、東嶺一帶太平軍前線部隊隻有幾千人,如果以六千多人俱而殲之,獲勝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經過精心的策劃部署,向榮決定分四路進攻太平軍。

第一路由思恩知府劉繼祖率一千人進攻東嶺;第二路由潯州新任知府張敬修率一千人進攻召村;第三路由向榮率主力攻三裏圩之西;第四路由秦定三率一千人攻三裏圩之北。

向榮幾次敗在太平軍手下,已心存恐懼,不敢貿然進攻。無奈朝廷催促多次,李星沅又一再給他增兵添將,向榮不得不再次冒險,妄圖吃掉前沿太平軍。向榮想不出什麼絕妙辦法,隻是在每路大軍後麵,設一殺手隊,前麵衝鋒後麵督戰,如有後退,格殺勿論。

硬著頭皮,萬般無奈,四路清軍又分頭向太平軍發起進攻。三裏圩周圍一時戰火紛飛。

駐守三裏圩,東嶺一線的數千精銳在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率領下與敵展開激烈戰鬥。

肖朝貴騎馬飛馳告急,各村駐軍陸續趕往前線增援,人數很快又超過清軍。

軍師楊秀清也親到前線督戰,他讓兵士們喝下迷藥,打起仗來,個個視死如歸,勇敢無畏。即使身上中了刀槍,血流不止,也不知疼痛,一個勁地奮力拚殺。

三裏圩北麵,一千太平軍在曾天養率領下*上身、滿臉血紅、衝殺過去。貴州“雙槍兵”立即死了百十個,前隊一倒,後隊就逃,殺手隊斬了幾個臨陣脫逃者,也換回不了軍心。清兵們前避太平軍,後躲殺手隊,亂鑽亂竄,鬼哭狼嚎:“天啊!我不想死啊!”

兵敗如山倒、秦定三再也壓不住陣腳,眼看部下奔逃而去,自己也不想送死,掉轉馬頭帶了親兵愴惶逃去。

貴州兵一逃,其它三路清軍也人心動搖,戰不多時,紛紛潰敗。殺手隊督戰無效,反而激起兵士怨恨,四路清軍丟下一大片屍體,躲進老巢裏,再不敢出。

三裏圩一戰,太平軍又是全線告捷,將士們高唱凱歌:“不怕向榮兵馬足,天軍引他到山麓。好比紅薯進火灶,大大小小一灶熟。”

清軍不敢再主動出擊,躲進厚牆深壕裏,每隔一個時辰就胡亂向太平軍陣地打幾炮,壯壯膽量。近萬名清兵聚集在武宣縣城以東,死死堵住太平軍西上之路。用周天爵的話說是:官兵生則俱生,死則俱死,不惜一切,堵住發匪。采取坐困之法,與發匪拚消耗,拚物質。

清軍在三裏圩潰敗,傷亡很大,周天爵與向榮為此互相埋怨,亂發牢騷。兩人在武宣縣城裏一會麵,便大吵大鬧起來。

周天爵仗著朝廷裏有靠山、出口便傷人:“向跛子,你驕橫無理,為人不公。四路兵馬,你獨集精銳、穩如泰山。以他部作前鋒,勝了你可以趁機撈一把,敗了你自己不傷一根毫毛撤起來比誰都快,你空有‘巴圖魯’稱號。”

向榮謊報戰績,才騙了個“巴圖魯”稱號,心裏本來有愧,周天爵一下捅了他的短處,向榮如何不氣?他猛拍桌子道:“周天爵,龜兒子你好忘恩負義。想你初到武宣,隻有兩百兵勇眼看你將地失人亡,若不是我率軍及時趕到,你哪能活到今天?格老子剛剛打了敗仗,你便橫挑鼻子,豎挑眼。你龜兒子還有點良心麼?打仗總有前有後,格老子又怎麼不公?”

周天爵被那些“格老子”“龜兒子”罵得氣滿胸膛,他也一拍桌子道:“向跛子你太放肆了,你我都是朝廷命官,何以大肆辱罵?天爵不才也還是個巡撫,責人之過是本巡撫份內之事,又怎的忘恩負義,沒有良心。”

向榮既與他吵翻,就隻拿傷人話說“你龜兒子還有臉說別人,什麼屁巡撫,隻知躲起來酗酒狎妓,尋歡作樂。三裏圩之戰,你在何處?你有什麼權力來指責我。”

周天爵氣得臉色發青,他憤憤道:“向跛子你太狂妄。我要讓朝廷知道,你向榮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是個冒功詐賞的無賴。”

向榮冷冷一笑,道:“悉聽尊便。”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忽然,向榮手下一軍需官跑進來,恭敬道:“稟報提督大人,卑職從李欽差那裏趕回來了。”

向榮顧不得和周天爵吵了,他急切問軍需官:“給兵士的賞銀弄到了麼?”

軍需官答:“稟報提督大人,卑職到柳州去拜見了欽差大臣。他看了您的請求書後,冷笑了一下,便要卑職帶給您一封信。”

向榮接過信一看,隻見上寫:“敗軍之師,還要獎賞,豈非笑話?現隻能發給每人三錢軍餉。若再打敗仗,這三錢軍餉也難保矣!”

向榮看罷大怒:“呸!那李老兒待人太薄,他自己穩坐柳州,終日飲酒作樂。我全軍將士南征北戰,出生入死,提著腦袋過日子,他倒要克扣兵士賞銀。格老子不帶這個兵了。”

向榮一氣之下,取下頭上頂帶花翎,摘下腰間青龍寶刀,還繼續脫他的官服。

周天爵似乎被向榮的愛兵之情所感染,他一改先前的敵對心理,以息事寧人的口氣道:“向提戎萬不可任性使氣,朝廷官服怎能隨意脫掉?你一身係南疆之安危,遇事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