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孫家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門派,當家人孫伯良師從少林,與羅仲愷是同門師兄弟,見他到來,自然熱情款待。
九嶷山在湖南境內,吃食自然也以湘菜為主。湘菜擅長香酸辣三味,與江浙一帶口味大不相同。陳婉娘雖然饞嘴,但吃了幾筷,便被辣得哈氣連連,連灌了幾杯茶水下肚,方緩了過來。
看她吃得額頭冒汗,大呼過癮,羅仲愷亦覺心中歡暢:這陳家大小姐果然和那些大家閨秀不一樣,倒頗有幾分走江湖的架勢。倘若她以後嫁了自己,倒也不會對自己闖蕩江湖有所掣肘。
想到這裏,羅仲愷忽地臉紅起來,暗暗罵道:“羅仲愷呀羅仲愷,你在混想什麼?人家是名門千金,怎能與你這粗莽漢子在一起?”
陳婉娘這時吃得起興,抬手擦了擦額角汗水,瞥了羅仲愷一眼,看他目光閃爍,臉頰通紅,以為他也有些禁不住辣,不由“咯咯”嬌笑,玉手提起茶壺,為他斟滿,道:“羅公子,你喝點水解解渴。這湘菜果然辣得很,我以前在寧波城裏也跟著哥哥去過湘菜館子,卻比這邊味道淡得多了!”
孫伯良在旁作陪,撚須笑道:“陳姑娘說得是。所謂入鄉隨俗,便是如此了。”
羅仲愷夾起一塊東安子雞放到口中,對孫伯良道:“孫兄,不知可否幫我聯係丁遙與雲姑娘。他們約我來蒼梧山,可不知為何,到了現在還不見人影。”
孫伯良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我派人去打聽就是了。你和陳姑娘這些日子是住在我莊園中等他們,還是四處走動遊玩?你帶陳姑娘去見過師父了麼?”他見二人一同前來,羅仲愷更是對這位陳姑娘關懷得無微不至,便以為二人是情侶,話裏話外,透著看待準弟妹的語氣。
陳婉娘玲瓏心竅,自然聽明白了孫伯良的意思,不覺麵紅過耳,忙道:“孫大俠,我離家已久,實在不方便久居在外。隻是還要勞煩羅公子送我一程。”
“哦。”孫伯良吸了口氣,在桌下對羅仲愷暗暗擺了擺手,又道,“那麼你們是往寧波走了,走陸路還是水路?我也好通知丁大俠二人。”
羅仲愷看向陳婉娘,道:“陳姑娘,陸路你來的時候都走過了,再回去走一遍,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走水路。”
陳婉娘笑回道:“好啊。隨羅公子安排了。”
羅仲愷道:“那我們先騎馬北上,到了洞庭湖乘船東去,到太湖再棄舟南下,如何?”
陳婉娘問道:“這一路要多久?”
羅仲愷道:“順水而下,隻比騎馬慢稍許。隻是可惜……”
見他臉上露出些許遺憾,陳婉娘問道:“可惜什麼?”
羅仲愷淡笑道:“你所經之處,都是平緩的河道,倘若能與我溯遊而上,不過多費十來天功夫,便能進到三峽之中。三峽景致秀美絕侖,遠勝九嶷山。你難得出來一次,卻錯失佳境,豈不叫人可惜?”
陳婉娘聽他說得動人,心裏也有了幾分遲疑,側頭看向孫伯良,隻見這位滿麵儒生氣的世家當家人點了點頭,道:“羅師弟說得不錯。陳姑娘,那三峽確是難得一見的美景。你既然偷偷跑出來,也不差這十幾日,不妨便去見識見識,總好過以後後悔。”
陳婉娘粲然一笑,對羅仲愷道:“你們倆人說得倒輕巧。敢情回家挨板子的人不是你。”
羅仲愷聽她語氣鬆動,心中大喜,笑道:“你遲回早回,終究都要挨板子,不如挨得值當些。你若怕了,我這些天教你些功夫,定叫陳魚門打不到你。”
陳婉娘道:“罷了罷了。總歸我這輩子也就瘋這一次了,便不在乎多瘋幾天。有你這個‘天下第一’在,也不怕別人欺負我,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