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東西就想叫醒他,一抬頭卻先吃了一驚,窗外不知什麼時候起了濃霧,竟然連鄰居家亮著燈火的院子都看不清楚。我不知道為什麼,心頭開始發慌,誰知就在那個時候,前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我嚇得差點坐在地上。我知道那不是幻覺,就算是現在我也能在腦海中聽到那陣清晰的敲門聲。其實本來也可能是鄰居看到屋裏有亮光,過來看看是不是我家有人回來了,可當時我本能地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不祥的征兆已經一重籠著一重,我緊張的嗓子都發不出聲音來,僵在那裏緊緊地捏著手機。就在那當兒我突然想到,我爸爸是個有些神經衰弱的人,睡眠一向不太好,可為什麼這麼響亮的敲門聲都吵不醒我爸?這個念頭一閃過,我就嚇得不清,想都沒想就拿起手機朝著我爸的方向照過去。他正坐在窗前的沙發上,手機的光照過去連他身後的玻璃窗也照亮了,我看見一張熟悉又詭異的麵孔就貼在玻璃窗上,我……”
羅奇倒吸一口冷氣。
關歆月幾乎是努力到咬著牙把後麵的話說完,“我尖叫了起來,我爸被驚醒了。我告訴他我後爺剛才敲了門,還趴在窗子上往屋裏看。可是我爸不信,他說……”她吞咽了一下,說道,“他說我後爺已經死了,而且如果世界上真有鬼的話,鬼既不用敲門也不用趴在窗子上看。”
羅奇蒼白著臉點點頭,“不得不說你爸說的話還是很有邏輯性的。”
關歆月虛弱地搖搖頭,“我是真的看到了。我爸說根本就沒有敲門聲,更可怕的是……外邊也沒有霧。”
她看向羅奇,又看向杜正一,她的目光脆弱絕望。她再次開口,聲音幾乎是支離破碎的,“如果不是真的有鬼的存在,那就更可怕了,那就說明我其實是瘋了。”
羅奇不安起來,一個小女孩的絕望特別容易讓人心碎,他想要拿出最好的話來安慰她,真希望自己能把法師的世界展現給她看,讓她知道她麵對的是什麼。
關歆月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下麵頰,她用細瘦的手指擦著眼淚,哽咽著說道,“從那天以後我總是不停地做噩夢,夢見我後爺在水井裏叫我的名字,夢見那陣敲門聲……我真的快要崩潰了,我不知道是真的有鬼,還是我真的精神分裂了。我求求你們,求你們去看看是不是後爺的鬼魂還在那個院子裏,隻要你們能救救我,我願意……哦……”她哭得更厲害了——“我想起我根本沒有錢,我真是太蠢了。我不知道你們抓鬼收多少錢,但是如果你們相信我,我畢業以後賺到錢一定會付賬的。”
“別別,別哭。”羅奇著急地給她遞過麵巾紙,“你放心吧,杜先生他抓鬼不是為了賺錢的。唉,你別哭了,我答應你,我們肯定會去那裏看看的。是吧?杜……杜先生,你就不能說句話嗎?”
“你爺爺……”杜正一說,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自己的硬盤裏搜索了一圈安慰人的話,沒搜到。“……為什麼覺得是你姑父害死了姑姑?”羅奇一怔,朝杜正一倒豎了一下大拇指,他就沒見過這麼潦草對待女孩子的。
不想關歆月當真忍住了哭,她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杜正一,仿佛是被他的鎮定穩住了。她擦幹了淚水,說道,“我聽說他在外邊有了一個情婦,那時候他跟姑姑的關係很僵,他們經常吵架。有一次他們從吵架升級到打架,我姑姑甚至被他打得一隻胳膊都骨折了。”
“我靠,”羅奇說,“難道他故意非把你姑姑氣得心髒病發?他難道就不能跟她好好談談,和平離婚嗎?”
關歆月疲憊似的閉了閉眼睛,又搖搖頭,長發從肩頭滑過,“大人的事我實在說不清楚,扯到婚姻家庭的那些事,就好像人人都燒糊了腦袋,我見過的夫妻沒有幾對算得上通情達理。”說到這裏,她拿不準似的問羅奇道,“你的父母關係好嗎?”
羅奇長長地“唔”了一聲,仔細思索了一下,說道,“他們有的時候也不能算腦子完全清楚。我覺得你對婚姻的這段闡述很精辟。”
“可以請你把鄉下老屋的地址寫下來嗎?”杜正一插了一句,打斷了羅奇的閑聊。而且,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