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著腳跑到廚房去燒水，她臉上還有些熱燙。她獨居慣了，一向私密的空間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並不算太熟悉的異性，她還是有些小緊張的。
灌滿了水壺通了電，宋毓瓷走出來就看到程驍低著頭看著他穿在腳上還大一圈兒的拖鞋，似乎在糾結這雙拖鞋的主人到底是誰。
“超市促銷活動的時候送的，單張小票滿三十九就送一雙拖鞋。”宋毓瓷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都是44碼的，反正免費我就拿來穿了。”
程驍沒說話，但是顯然對這個說法很滿意。不再糾結腳上的拖鞋，拎著袋子也跟著擠進了廚房。
她默默的站在廚房門口，看到他從環保袋裏拿出了兩個保溫盒，打開盒蓋擺在餐桌上。
“吃點餃子吧，新年快樂。”程驍把又從袋子裏拿出兩雙筷子，然後動作隨意自然地遞給她一雙，就好像這個動作已經做過了許多遍一樣。
驀地鼻梁一酸，宋毓瓷皺了皺眉，想壓下眼眶裏湧起的水汽。外麵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鞭炮聲，她回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掛鍾。
十二點了。
下意識地咬著嘴唇，宋毓瓷接過程驍手裏的筷子，腳步輕快的走到餐桌旁，從一個保溫盒裏夾了一個餃子塞到嘴裏。
沒想到竟然有人陪她一起跨年了。
“味道不錯。”宋毓瓷用力地點點頭，表示很讚賞。程驍輕笑了一下，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像她，笑得時候總是用力抿著唇。他笑起來很好看，隻是她很少見到他，更是很少見到他笑。
現在瞧著，倒有些驚豔的感覺了。
程驍也夾了一個餃子塞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又變戲法兒似的拿出兩個湯匙放到另一個盛著湯的保溫盒裏。其中一個湯匙的柄擺在她順手的方向。
“天有些冷，好在這裏暖氣還不錯。”程驍今天的話有些多，和傳說中的他很不一樣。
宋毓瓷有些不習慣來自程家人的關心，在她父親剛過世那年，她被接到程家。她看著除開她之外的所有人都相處融洽，自在隨和，而唯獨她，像是誤闖了禁地的流浪貓兒，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不喜歡鑲著金絲邊兒的咖啡套杯，也不喜歡牆上那個中世紀歐式風格的大擺鍾，就像不喜歡櫃子裏母親給她準備的各種粉色黃色藍色紫色的洋裝。
後來她考上振溪高中部就搬了出來，靠著獎學金和兼職的薪水過日子，四年的時間裏，她都是一個人。偶爾母親會聯係她見個麵喝杯茶，但是她再也沒有去過程家。即使是年節時候，她也都是一個人。
一開始母親還會覺得傷心遺憾，還常常打電話勸她，不過她拒絕得多了，後麵兩年母親連說都懶得說了。
然而今年，竟然有人陪她一起跨年了。
宋毓瓷驀地覺得心裏酸酸脹脹得有點發麻，看著窗外依舊繽紛絢爛的天空，又夾了一個餃子塞到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