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嘁著鼻子,滿不在乎的道:“要不是在意雲家的名聲,我直接出手順光他身上銀子,根本不用費這麼多口舌。我已經在努力改了,老話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頭可比你這種一直吃齋念佛的功德還高呢!”
不覺中,他們已行出好遠。
雪也在不經意間停了,太陽穿過層雲,射出幾道耀眼的光線,投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反出瑩瑩的光。
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片稀疏的小茅屋,雪色房頂中冒出頭的煙囪裏,有炊煙嫋嫋,遙升天際。
雲西欣喜的問道:“那是滕邑嗎?”
“應是了。”
雲西剛要興奮的叫喊,卻見雲南忽然凜了視線,聲音也變得異常的陰冷,“有命案。”
“死人了?”雲西疑惑的看向那片村落,眼中忽然放出異樣的光彩。
“那鬼差沒準還在,快!別讓他們跑了!”她將蓑衣扔披在雲南身上,全然不顧身上疲憊,踉蹌著向前奔去。
雲南穿好蓑衣,踏著雲西的腳印跟了上去。
走近一看,村落房屋卻不像遠處顯得那麼密實,最先進入視線是兩間相鄰的房舍,它們孤零零的立在村莊邊緣。
都用稀疏的籬笆隔離著,距村中很遠,距山腳的密林反倒更近。
“這一片就兩戶人家?”雲西好奇的探看著,兩家都養有黑犬,一隻趴在窩前打盹,一隻早已嗅到了他們的氣息,掙著鎖鏈,衝著她不斷吠叫。
雲南環視著院中布局,沉聲說道:“位近山林,簷下懸有獸皮,院中豢養巨犬,多半是獵戶之家。”
雲西抬頭望去,可不是,兩家簷下都淌下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冰淩晶錐,冰錐之下,幾件輕飄的獸皮,隨風輕晃著。
雲西左右張望,“鬼差呢?”
雲南搖搖頭,示意不在。
“快!就在屋裏!”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高喊。
接著跑來一群人,為首的穿了一件獸皮,身後是七八個粗麻棉衣的村民,最後還跟著五六個騎著馬的官差。
穿獸皮的那個跑到一個院子前,回身揮著手臂,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快!快!就在屋裏!”
後麵的人湊到跟前,望著茅草屋,腳步卻都遲疑下來。
有人怯聲問道:“呂德才真死了?”
獸皮男頭點得搗蒜一般,“真的死了!今早俺回來,看到呂家的黑狗死了,去拍他家門,就見他躺在血水裏,可慘啦!”
“幾時看到的?”說話的是個捕快,俯身下了馬,將韁繩交給後麵捕快,單手扶著腰間佩刀,不急不忙的踱步而來。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的,不過,明顯不是因為口吃,因為他嘴裏叼著一塊長形的物什,正咂摸得有滋有味。
離得遠,雲西看不清他叼的是什麼,卻看清了他一身的散漫不羈。
看那氣質姿態不像什麼官差,倒更像是個收保護費的。
“回官爺,小民天不亮就往家趕,雪路不好走,走到呂德才家,怎麼也得亥時了。”
捕快歪著頭,對身邊衙役囑咐道:“小六,記下,亥時。”說完便朝屋子做了個手勢。
身後衙役們魚貫進入茅屋,村民們也都好奇的跟了上去。
“閑雜人等,不許進屋!”那捕快吼了一句,才轉回身,扶著腰間佩刀,大咧咧朝院中角落走去。
院子角落,有一個矮棚狗舍,棚中鋪著厚厚的稻草。一條黑狗趴在旁邊的雪地上,一動不動。
捕快摘下刀,用鞘尖翻過黑狗的頭,隻見黑狗紫紅的大舌頭耷拉著,嘴邊盡是凍成冰碴子的涎沫,應是被人下了藥,已僵死多時。
“藥力不小啊。”
忽然飄出一個女聲,捕頭登時一驚,立刻舉起刀,戒備的指向來人的方向。
出現的是一男一女,男子披著一件蓑衣,女子一身黑布麻衣。
“什麼人?”捕快雙手猛地按在佩刀上,眼中寫滿警惕,似乎隨時準備抽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