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4 章(3 / 3)

“如果他回來了,我站著讓他打,保證不還手——”他笑了笑,那枚薄熒熟悉的小小的梨渦出現在他的右邊臉頰,他笑得小心翼翼,笑得卑微可憐,近乎一米九的個頭,在薄熒麵前卻弱小得像個年幼無力的孩童,因為他向眼前這個美麗但決絕的女人捧出了心髒,她甚至不用言語,僅僅一個抗拒的眼神,就能讓他的心髒多出一條傷痕。

“……讓我陪你等,好嗎?”時守桐低聲哀求。

他屏氣凝神地看著薄熒,害怕從她那裏聽到拒絕或是看到搖頭,所以當薄熒隻是垂著眼沉默時,時守桐仿佛劫後餘生般地感到一陣喜悅。

時守桐看著薄熒:“你吃早飯了嗎?”

薄熒慢慢搖了搖頭。

“正好我也沒吃,我們出去吃飯吧。”時守桐眼中露出期待。

“……這裏的商店最早也要十點開門。”薄熒說。

聞言,時守桐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薄熒看著他眼下的烏黑和神色裏掩不住的疲色,半晌後,低聲說:“……煮雞蛋行嗎?”

時守桐喜出望外,生怕她反悔,馬上應道:“行!”

薄熒走向廚房,時守桐立馬亦步亦趨地跟上。看著薄熒從冰箱冷藏室裏拿出雞蛋和牛奶,時守桐恍惚又回到了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

僅僅是半年前的事情,那些他牽著她相擁而眠的過去,卻好像已經相隔了一個世紀。

時守桐倚在門框邊,癡癡地看著薄熒的側影,他有許多話想說,但是他一句話都不敢說,他怕那些話一出口,就連眼前來之不易的平靜都會失去。

兩人沉默無言地用完早餐,時守桐提議出去走走,薄熒卻以搖頭拒絕。

她的渾身力氣都隨著程遐的離開一起被抽走了,她什麼也不想做,留在這裏的隻是一具迷失了方向的軀殼。

時守桐看著薄熒脫下鞋子,抱膝蜷縮在臨近客廳落地窗邊的單人躺椅上一動不動,又是心痛又是悲哀,他走到薄熒身邊蹲下,像是哄孩子一般,輕柔萬分地商量著說:“……我給你唱歌好嗎?”

薄熒沒有反對,時守桐也就當她默認,他沒有唱時下流行的任何一首歌曲,而是輕聲哼起了一首英文民謠。和緩的節奏和溫馨平淡的歌詞悅耳動聽,時守桐的歌聲裏情緒豐富卻又難以捉摸,沒有伴奏,沒有和聲,沒有任何炫耳的技巧,他得天獨厚的樂感就足以讓一首簡單的吟唱升級為聽覺盛宴。

似安撫,似鼓勵,時守桐全情投入地低吟清唱,而他唯一的聽眾卻恍若未聞、神情木然地望著窗外。

被一人高的青石圍牆圍起來的小花園中種滿了含苞待放、散發著勃勃生機的紫藍色鳶尾,薄熒直直地望著它們,想起就在三天前,程遐還麵露笑意地對她說,再過一個月,他們就可以一起看鳶尾花開了。

一切都是謊言嗎?

如果是謊言,為什麼他的眼裏從來看不到謊言的痕跡?

如果他真的愛她,又為什麼會像變了一個人那樣冷酷陌生?

她是應該去相信願望的魔力,相信他還愛著她——還是應該推翻願望的桎梏,相信魔鬼的詛咒已經失效?

她什麼都不敢相信,哪一端都是悲哀。

薄熒數著秒數,等待著程遐給她的判決。

從黑暗等到天明,又從天明等到黑暗,時間在等待裏消失了意義,薄熒如同一具石化的屍體,保留著生前等候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望著隱於黑夜的鳶尾花。

時守桐就坐在躺椅旁冰涼的地上,他的身影如黑夜一樣沉默,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的女人,內心的哀痛有如潮湧。

十二點了。

窗外傳來遙遠的整點鍾聲。

偌大的兩層民宅好像一座死寂的墳墓,唯有樓上傳來若隱若現的聲響,那是係了程遐所送白蕾絲飄帶的風鈴在發出風動的證據。

時守桐的嘴唇在黑暗中動了動,他的雙眼和客廳昏暗的室內光線一樣,黯淡無光。

“你隻是喜歡我。”

他聲音幹澀。

“……而你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