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鎖。”時守桐動作僵硬地將手機向薄熒遞出。
薄熒雙手垂在腿邊沒動。
“解鎖!”時守桐又急又怒地說:“你不敢問,我幫你問!他要是還打算回來,就立刻回來給個說法,他要是不回來,就讓他趕緊滾遠一點!”
時守桐話語中的某個詞觸動了薄熒,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在解鎖界麵上輸入了密碼。
時守桐馬上翻出電話簿,撥出了程遐的電話。
薄熒很少和程遐打電話,但是一旦打出,電話總是在十秒內被接起,從未有過例外,然而這次等待接通的時間卻格外漫長,長到薄熒眼神越發黯淡,長到時守桐都開始不耐地來回走動。
薄熒的嘴唇動了動,在她艱難地說出“算了吧”之前,時守桐臉色一變,怒形於色地對著電話那端開門見山地問:“你在哪兒?”
薄熒一動不動地看著時守桐手中的手機,就好像透過這個冰冷的機械,她能看到遙遠那端的那個冰冷的人。
“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裏是西班牙,是一個全是白種人的陌生城市!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時守桐怒不可遏:“和我沒關係?我告訴你,薄熒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忘了那天在醫院裏說的話嗎?”時守桐怒吼說:“你說要護她一輩子,你他媽說話當放屁嗎?!”
程遐冷靜篤定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再次響了起來。
“我們是正當的戀人關係,未來還可能是夫妻關係,我的確打算護她一輩子——無論她最後是否接受我的戒指,我都會盡我所能,給她一個無憂的後半生。”
他還說過許多話。
在她流著淚親吻過他背後交錯的傷疤之後,他說: “不論你的喜樂是否和我有關,我都會護你一生喜樂。”
在煙花漫天綻放的時候,他露出了短暫而耀眼的微笑: “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用我的生命發誓。”
在背著她一步步走回家的時候,逆著濕鹹的海風,他還說:“我想一直背下去,背到我再也抱不起你、背不動你的那一刻。”
幸福的時間那麼短,而痛苦卻那麼長。
薄熒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她說了什麼愚蠢的話嗎?她做了什麼讓人不喜的事嗎?還是她醜陋不堪的心靈終於讓程遐感到厭惡了?她惶恐不安、茫然無助地留在茫茫大霧中,不敢回頭,也失去了前進的勇氣。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回來把一切好好說清楚——”時守桐的聲音因太過用力而破音,他違心地勸著另一個男人回到他最愛的女人身邊,他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連皮帶肉地撕下自己心髒的一部分,他心中的怒氣與哀痛,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清是因為程遐,還是因為錯失所愛的自己。
“芭莎慈善夜那天,你說起大話的時候不是很有一套嗎?既然你能道貌岸然地指責我幼稚,那你應該是個理智的成熟男人吧?”時守桐剛剛浮出嘴角的冷笑轉瞬之間就變成了悲痛的暴怒:“你他媽的倒是做出榜樣,讓我看看成熟的男人是什麼模樣啊?!”
“你知不知道你手裏握住的手,是多麼珍貴——是別人多麼渴求、多麼想再一次握住的手——”時守桐啞聲說:“……我的確衝動、幼稚,給我所珍視的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害,但也正因為這些被你不屑的衝動和幼稚,我對你們這些成熟人士看來重要之極的地位名聲才會嗤之以鼻,薄熒不是你可以隨意拋棄的玩具,你讓她流淚……我就可以讓你流血。”
時守桐握緊了手中的手機,聆聽著電話那端沉重的呼吸,他一字一頓地說:
“程遐,你永遠不要小看一個不成熟的人……因為他可以不計後果、不顧得失地為守護重要之人而豁出性命。今天夜裏十二點……我隻等到那個時候,如果你那時還沒回來——”他停了停,聲音低沉沙啞:“那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時守桐掛斷電話,將手機緊緊握在手裏,用力深呼吸了幾次,轉頭對薄熒費力地揚起笑容:“如果他還想挽回,最遲今晚就一定會回到這裏。”
時守桐慢慢抬起手,將手中沉重的手機遞給薄熒: